十五,十六,厨娘们(第2/3页)
赫尔克里·波洛使劲儿地摇头。
“不,不,你错了,是另有原因——”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那个女朋友吧,那个金发小妞。你也是个容易动感情的老家伙——”
波洛一下子生气了。
“不是我感情用事!那是英国人的通病!是英国人为年轻的恋人、垂危的母亲和深爱的孩子唏嘘不已。而我,是理性的。如果弗兰克·卡特是个杀人犯,我绝对不会感情用事,希望成全他与那个善良又平凡的姑娘的姻缘。如果他被吊死,她一两年后就会忘了他,重新开始!”
“那么你为什么不肯相信他有罪?”
“我确实是想相信他有罪。”
“你是说你有线索可以最终证明他是清白的?那么,干吗要保密呢?你对我们要公平啊,波洛。”
“我对你们很公平。很快,要不了多久,我就会给你们一个目击证人的名字和地址,对你们的起诉会很有帮助。她可以做证这个案子就是他干的。”
“那么——噢!你简直把我搞糊涂了。你为什么还这么火急火燎要见他?”
“为了让我自己满意。”赫尔克里·波洛说。他再没有多说什么。
3
弗兰克·卡特面色惨白憔悴,但仍勉强露出虚张声势的样子,用毫不掩饰的厌烦神情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他粗鲁地说:“是你啊,你这该死的小外国佬!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见你,跟你谈谈。”
“你只管看好了,但是我不会和你谈什么,除非有律师在。这是我的权利,没错吧?对此你没办法。我有权要求我的律师在场,否则我啥都不会说。”
“你当然有这个权利。如果你愿意,可以要求叫他过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
“你当然会这么说,这样你就可以设下圈套让我承认那足以毁掉我的罪状,嗯?”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请记住。”
“这可少见啊?让你的警察哥们儿在门外监听,毫无疑问。”
“你错了。这是一个完全私人的会面,只有你和我。”
弗兰克·卡特笑了,笑容里带着狡诈和不快。
他说:“省省吧你!别想拿这些老把戏来骗我。”
“你记得有个叫阿格尼丝·弗莱切的姑娘吗?”
“从来没听说过。”
“我想你会记得她,虽然你可能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她是夏洛特皇后街五十八号的女佣。”
“那又怎么样?”
赫尔克里·波洛一字一顿地说:
“莫利先生被杀的那天上午,这个姑娘偶然从顶楼的楼梯扶手往下看,她看到你在楼梯上,等在那儿,一边还在听着什么。后来她看到你进了莫利先生的房间。时间是十二点零六分或者十二点刚过一会儿。”
弗兰克·卡特明显开始发抖,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神色比平时更加鬼祟,两个眼珠狂乱地咕噜咕噜打转。他怒吼道:
“撒谎!他妈撒谎!是你买通了她!警察买通了她,让她说看见了我。”
“那时候,”赫尔克里·波洛说,“按照你的供词,你已经离开了那所房子,在马利勒波恩路上散步。”
“就是这样啊。那女人在撒谎,她不可能看见我。这是无耻的陷害。如果是真的,她干吗不早说?”
赫尔克里·波洛平静地说:
“她当时确实告诉了她的朋友和同事——那个厨娘。她们感到困惑和害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当自杀的判决出来时,她们又如释重负,想着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我根本就不相信!她们只不过是商量好的。一对卑鄙撒谎的小……”接着他气急败坏地说着脏话。
赫尔克里·波洛等待着。
当卡特最终停下来时,波洛还是像刚才一样冷静慎重地说:
“愤怒和愚蠢的谩骂都帮不了你。这两个姑娘准备把她们看到的都说出来,人们会相信的。因为,你明白,她们讲的是事实。那个姑娘,阿格尼丝·弗莱切确实看到了你。你当时确实在那儿,在楼梯上。你没有离开那所房子,而且你确实进了莫利先生的房间。”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冷静地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撒谎,我告诉你!”
赫尔克里·波洛感到非常疲惫——自己真的老了。他不喜欢弗兰克·卡特,非常不喜欢他。他认为弗兰克·卡特是个恃强凌弱的骗子,一个谎言家,总之是最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那类年轻人。他,赫尔克里·波洛只要放手不管,让这个年轻人去坚持他的谎言,世界就可以铲除一个令人不愉快的居住者……
赫尔克里·波洛说:“我建议你告诉我真相……”
他很清楚目前的局面。弗兰克·卡特虽然愚蠢,但还是知道坚持他的否认是最好、最安全的做法。一旦承认他在十二点零六分进了那个房间,那么危险就大了。因为从这之后,他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在撒谎。
那就让他坚持否认好了。如果这样,赫尔克里·波洛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弗兰克·卡特很有可能会因为杀害亨利·莫利被绞死,而且他也算罪有应得。
赫尔克里·波洛只需起身走人就可以。
弗兰克·卡特还在说:“撒谎!”
良久的停顿。赫尔克里·波洛没有起身离开,他真想这么做——非常想,然而,他还是没有走。
他把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中充满了他坚强的个性所显示出来的威慑力:
“我没有骗你,希望你相信我。如果你没有杀害莫利,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告诉我那天上午事情的真相。”
望着波洛的那张刻薄、奸诈的面孔颤抖了一下,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弗兰克·卡特紧紧地抿着嘴,两眼左右转动,充满恐惧,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动物。
现在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
忽然,弗兰克完全被对方的人格力量所打败,投降了。
他声音沙哑地说:
“那好吧,我这就告诉你。如果你现在是在骗我,上帝会诅咒你的!我确实进了那个房间……我上了楼梯,想等到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里时再进去。我就等在那儿,在莫利房间的上面。后来有个先生出来了,下了楼——那人很胖。我正要下决心过去,这时另一个先生又从莫利的房间出来,也下了楼。我知道我必须要快点儿,于是下楼没敲门就溜进他的房间。我正准备好好教训他一顿,竟然想让我的女人针对我,坏我的事儿,他这个该死的——”
他突然住口。
“怎么了?”赫尔克里·波洛问,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急迫、充满威慑力。卡特的声音变得嘶哑而颤抖。
“他躺在那儿——死了。是真的!我发誓这是真的!就像庭审判决说的那样躺在那儿。我开始无法相信,还弯腰看了看他,但是他真的是死了。他的手像石头般冰冷,我看到他头上有一个子弹打穿的洞,周围有一层血凝成的黑黑的结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