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盒谜案(第2/4页)
晚饭后,戴鲁拉德老夫人在维吉妮小姐陪同下回到自己房间。三个男人去了戴鲁拉德先生的书房。他们在书房里愉快地聊天。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副部长一头栽倒在地。德·圣·阿拉德先生冲出门吩咐弗朗索瓦火速去请医生,他说副部长显然是中风了。医生赶来时,病人已经气绝身亡。
维吉妮小姐把我介绍给了约翰·威尔逊先生。他人到中年,是个典型的英国人,身材魁梧,说起法语来带着浓重的英国腔。他对死亡现场的描述与别人毫无二致。
“戴鲁拉德看起来脸色非常红润,然后就突然倒地不起。”
从人们嘴里再也问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所以我就去了死亡现场——书房,要求大家离开,让我独自待着。到那时为止,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持梅斯纳德小姐他杀的说法,只能认为那出自她的幻觉。看得出来她对死者怀有某种浪漫情愫,这使她固执己见不能接受事实。虽然这么想,我还是仔细检查了书房。也许有人在死者的椅子上安置了注射针头,一坐下就会被刺并注入毒素,而且那样微小的针眼医生很难注意到。但找来找去,还是一无所获。我山穷水尽地瘫坐在椅子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唉,就这样吧。”我大声对自己说,“哪里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自言自语中,我的目光瞟见旁边桌上有个大巧克力盒。我的心怦地一动,这说不上与戴鲁拉德先生死亡有什么关系,但至少不正常。我打开盒盖,里面装得满满的,一块巧克力也不少,显然没人动过——却使引起我注意的那种不正常更加明显。是什么不正常呢?要知道,盒子本身是粉红色,盒盖却是蓝色的。一般说来,粉红色盒子上系条蓝色丝带很正常,反之亦然。但盒身是一种颜色,盒盖是另一种颜色,那岂非咄咄怪事,谁会这么搭配?
我不知道这件古怪小事有什么用,但我打算好好调查一番,因为它不正常。我按铃叫来弗朗索瓦,问他已故主人是否喜好甜食。他嘴角现出一丝苦笑。
“非常喜欢,先生,他屋里总放着一盒巧克力。你知道,他是不喝酒的。”
“可是这盒里的巧克力一块都没少呀?”我打开盒盖让他看。
“抱歉,先生,这是他去世那天新买的,之前那盒差不多吃完了。”
“你是说,之前那盒是他去世那天刚吃完的?”我一字一句地问。
“是的,先生,早上我看盒子是空的就拿走扔掉了。”
“戴鲁拉德先生平时什么时候吃甜食,是不是想吃就吃?”
“通常在晚饭以后吃,先生。”
我觉得案情开始柳暗花明了。
“弗朗索瓦,”我说道,“你能不能悄悄地替我办点事?”
“如果有必要的话,先生。”
“那好,听着,我是为警方工作的。你能把扔掉的那个盒子找回来吗?”
“没问题,先生,它就在垃圾箱里。”
他没几分钟后就拿着一个脏兮兮的东西回来了。两只盒子一模一样,只是旧的那只与我手里这只的颜色相反,盒身是蓝色,盒盖是粉色的。我谢了索朗索瓦,让他不要对别人提起此事,然后离开了这幢房子。
我登门拜访了被请来救治戴鲁拉德先生的医生。从他那里打听当时现场的真实情况很费劲,他用绕口令一样的医学术语为自己筑起一道保护墙,步步为营地对付我。我认为这正表明他对这个病案也存有疑虑。我想方设法消除他的戒备之心,交谈了一段时间后,他说:“这种奇怪的事情倒也常见,突然间大发雷霆,怒发冲冠,特别是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激怒会导致热血冲头,接着,咣当一下,人就过去了。”
“但戴鲁拉德先生没有突然发怒呀。”
“怎么没有?我相信他和德·圣·阿拉德先生一直在唇枪舌剑地争论。”
“和他争论,为什么?”
“那还用说,”医生耸耸肩,“无非是宗教问题。德·圣·阿拉德先生是狂热的天主教徒,而戴鲁拉德是教会死敌,这两个人碰在一起,几乎天天争论不休。他们的美好情谊就要毁在这些教会和国家的问题上了。”
这个情况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还有一个问题,医生,有没有可能将致死剂量的毒药藏在巧克力里?”
“这是有可能的,”医生慢吞吞地说,“如果密封得好,纯氢氰酸就可以,一粒小丸稍不留神就咽下去了。不过你想象的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吧,在巧克力里填吗啡和士的宁——”他脸上的五官扭曲了一下,“你知道,波洛先生,不用多,舔一下就够了,何况享受巧克力的人通常会一口吃掉。”
“谢谢你,医生。”
我告辞出来,接着去查访药店,尤其是路易丝大街附近的药店。有为警方工作的背景毕竟是近水楼台,我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需要的信息。只有一个药店为这个地址的顾客提供过毒药——是给戴鲁拉德老夫人配制的阿托品硫酸盐药水。阿托品是烈性毒药,这让我兴奋起来。但阿托品中毒的症状和尸碱中毒相似,与案情中出现的症状并不一样。此外,这也不是新配的药方,戴鲁拉德老夫人两眼患白内障已有多年。我失落地转身准备离开药店时,又被药剂师叫了回去,“等一下,波洛先生,我记得,拿着处方来买药的女孩说还要去趟英国人的药店。你可以到那里问问。”
我去了,再次利用我的警方背景获取了需要的信息。戴鲁拉德先生去世前一天,该药店为约翰·威尔逊先生的一个处方配了药,确切地说,算不上配药,只是一些现成的三硝基小药丸。我要求看看那种药丸,他给我看了,我登时心跳加速,这些小药丸的颜色和巧克力完全一样。
“这是毒药吗?”我问。
“不是的,先生。”
“它是治什么病的?”
“降血压。有些心脏病人也需要服用,比如心绞痛,这种药能减轻血管压力。对于动脉硬化——”
我打断他的解释,“我得承认听不太懂你的话。服用它会引起脸色潮红吗?”
“那是肯定的。”
“如果我吃个十片八片甚至更多,会有什么事?”
“我建议你别试。”他冷冰冰地答道。
“你不是说它不是毒药吗?”
“很多能致人死命的东西都不叫毒药。”他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我心情愉快地离开药店,总算在大海里捞起点东西了!
我现在知道约翰·威尔逊手里有作案工具,但为了什么呢?他来比利时是做生意,暂时住在戴鲁拉德先生家,两个人并不很熟悉亲密,戴鲁拉德的死亡显然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不仅如此,通过英国方面的调查,证实他患心绞痛己经多年,有那种药也合情合理。然而,我确信有人在巧克力上动了手脚。那人开始时打开了新买的一盒,发现里面装得很满,接着打开了旧的一盒,将剩下的那块巧克力掏空,塞进三硝基小药丸。按巧克力的大小看,估计能塞进二三十粒。是谁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