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十二月二十六日(第4/6页)
“我亲爱的女孩儿,这儿刚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是……啊。”皮拉尔不确定地应道。
“一起谋杀案,”斯蒂芬教导一般地说道,“这可不是你能无动于衷的日常事件。不管西班牙人怎么做,在英国,他们把谋杀案看得很重。”
皮拉尔说:“你是在笑话我……”
斯蒂芬说:“不,我根本没有笑的心情。”
皮拉尔看着他说:“因为你也想离开这儿?”
“是的。”
“而那个高大英俊的警察不让你走?”
“我没问过他,但如果我问了,我敢肯定他会说不行。我必须行事谨慎,皮拉尔,要非常非常小心。”
“这真烦人。”皮拉尔说着,点了点头。
“可能比烦人还要更糟一点儿,我亲爱的。还有一个神经病似的外国人在到处搜查,我不认为他能怎么样,但他总让我觉得心绪不宁。”皮拉尔皱了皱眉。
她说:“我外公非常、非常有钱,是不是?”
“我想是这样的。”
“那现在他的钱归谁了呢,归阿尔弗雷德和其他人吗?”
“那得看他的遗嘱。”
皮拉尔若有所思地说:“他也许给我留了一些钱,也许没有。”
斯蒂芬关切地说:“没事的。不管怎么说,你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你属于这儿,他们得照顾你。”
皮拉尔叹了口气,说道:“我——属于这儿。说起来真可笑,可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好笑。”
“我看得出来,你应该不觉得在这儿会有意思。”
皮拉尔又叹了口气。她说:“放张唱片,咱们跳支舞,怎么样?”
斯蒂芬有些犹豫地说:“看起来不太好吧。整个家都在沉痛地服丧,你这个冷酷无情的西班牙人!”
皮拉尔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她说:“可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呀!我几乎不认识我的外公,虽说我喜欢跟他聊天,可我不想因为他的死而哭哭啼啼或者不开心,这么装就太傻了。”
斯蒂芬说:“你真让我佩服!”
皮拉尔继续哄着他说:“我们可以往留声机上套些袜子和手套,那么声音就不会太大,没人能听见了。”
“那么来吧,你这个小妖精。”
她开心地笑着跑出房间,向房子那一头的舞厅走去。
当她走过通向花园门的走廊里时,突然死死地站住了。斯蒂芬追上她,也站住了。
赫尔克里·波洛正从墙上摘下一幅画像,借着从阳台透来的光仔细研究着。他抬起头来,看到了他们。
“啊哈!”他说,“你们来得正好。”
皮拉尔说:“你在干什么呢?”
她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波洛郑重地说:“我正在研究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西米恩·李年轻时候的长相。”
“噢,这是我外公吗?”
“是的,小姐。”
她注视着画中的那张脸,慢吞吞地说:“多么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他明明那么老,皱皱巴巴的。可这会儿的他看起来像哈里,像哈里再年轻十岁的样子。”
赫尔克里·波洛点点头。
“是的,小姐,哈里·李长得最像他父亲。再看这儿——”他领着她沿着画廊走了一小段,“这位是李夫人,你的外婆。温柔的长脸,金色的头发,柔和的蓝眼睛。”
皮拉尔说:“像戴维。”
斯蒂芬说:“和阿尔弗雷德也很像。”
波洛说:“遗传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李先生和他妻子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类型的人。而总的说来,他们的孩子大部分随母亲。再看这儿,小姐。”
他指着一个大约十九岁的女孩的画像,她有着金丝般的头发和大大的、笑盈盈的蓝眼睛。她的相貌就是西米恩·李夫人的翻版,但她身上有一种精神,一种活力,是那双柔和的蓝眼睛和温和的容貌所没有的。
“噢!”皮拉尔说。
她的脸色有些改变。
她把手伸向脖子,取出一个挂在长金链子上的盒式吊坠。她按了一下搭扣,盒子打开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笑脸看着波洛。
“我母亲。”皮拉尔说。
波洛点点头。小盒子的另一面是一个男人的肖像,年轻而英俊,有着黑色的头发和深蓝色的眼睛。
波洛说:“你的父亲吗?”
皮拉尔说:“对,我父亲。他长得很好看,是不是?”
“对,的确。西班牙人很少有蓝眼睛的,不是吗,小姐?”
“北部有一些。此外,我祖母是爱尔兰人。”
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那么你有西班牙、爱尔兰和英格兰的血统,还有一点儿吉卜赛人的。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小姐?拥有这样的遗传,你会结下很多仇人。”
斯蒂芬大笑着说:“还记得你在火车上说的话吗,皮拉尔?你说你对付仇人的办法就是割断他们的喉咙。噢!”
他停住了,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的意义。
赫尔克里·波洛赶忙把话题岔开:“啊,对了,有件事,小姐。你的护照,我的警司需要你的护照。你知道,这是警方的规定,很愚蠢,很烦人,但必须遵守,作为一个身处异乡的外国人。从法律上说,你是个外国人,这点毫无疑问。”
皮拉尔扬起了眉毛。
“我的护照?好的,我去拿。在我的房间里。”
波洛走在她的身旁,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麻烦你,真的很抱歉。”
他们走到长长的画廊尽头,那儿有一段楼梯,皮拉尔跑了上去,波洛跟在后面。斯蒂芬也来了,上完楼梯就是皮拉尔的房间。
走到房门口,她说:“我去给你拿来。”
她进去了。波洛和斯蒂芬在外面等着。
斯蒂芬懊恼地说:“我竟然说那种话,真是傻到家了。不过我认为她不会放在心上,你觉得呢?”
波洛没有回答,微微地歪着头,好像在倾听什么。
他说:“英国人狂热地喜欢新鲜空气,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一定也继承了这种性格。”
斯蒂芬看着他说:“为什么?”
波洛轻声说:“因为虽然今天非常冷——你们管这种天气叫黑霜天(不像昨天那么暖和、晴朗),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还是把下面那扇窗户推了上去。这么喜欢新鲜空气,真叫人惊讶。”
突然从房间里传来一声西班牙语的惊叫,接着皮拉尔重新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不安和可笑混杂的表情。
“啊!”她叫道,“我太蠢了——又笨手笨脚的。我的小箱子放在窗台上,我翻找得太猛了,一不留神把护照碰到窗户外边去了。它掉到下面的花床边了,我下去捡。”
“我去捡。”斯蒂芬说,
但皮拉尔已经飞快地跃过了他,回过头喊道:“不,都是我的愚蠢害的。你和波洛先生去客厅吧,我会把它拿到那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