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3页)

“他们可能会的。”亨莉埃塔说,“你最好把它交给我,我会把它带走。只要它不在你的手里,你就完全安全了。”

亨莉埃塔坐了下来,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疲惫。

格尔达说:“你看起来不太好。我刚刚正在煮茶呢。”

她走出房间,很快又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上面放着一个茶壶,一个牛奶罐,还有两只杯子。牛奶罐里的牛奶装得太满,溢了出来。格尔达放下托盘,倒了一杯茶,递给亨莉埃塔。

“天哪,”她沮丧地说,“我真无法相信,水壶里的水竟然没有烧开。”

“挺好的。”亨莉埃塔说,“去把枪套拿来,格尔达。”

格尔达迟疑了一下,然后走出房间。亨莉埃塔向前斜倚着,把胳膊放在桌上,然后把头枕在上面。她是如此疲惫,疲惫得可怕。但现在,一切都即将完结了。格尔达会安全的,因为约翰希望她能够安全。

她站起来,把头发从额前撩开,把茶杯举向唇边。这时门口有一声响动,她抬起头望去。格尔达终于有一次动作敏捷了。

但站在门口的是赫尔克里·波洛。

“前门开着。”他一边走到桌边,一边解释道,“所以我就不请自进了。”

“您!”亨莉埃塔说,“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您那样突然地离开空幻庄园,我自然就明白了您要去哪儿。我雇了一辆很快的车,径直到这儿来了。”

“我明白了。”亨莉埃塔叹息着,“您确实会这样做的。”

“您不能喝那杯茶,”波洛说,从她手中拿走了茶杯,重新放到托盘上,“用没烧开的水泡的茶不好喝。”

“像开水这样的小问题真的很重要吗?”

波洛温柔地说:“每样东西都很重要。”

在他身后有一声响动,格尔达走进屋来了。她的手上拎着一个工作包,目光从波洛的脸上转向亨莉埃塔脸上。

亨莉埃塔立即说:“恐怕,格尔达,我还是嫌疑犯。波洛先生似乎在跟踪我。他认为是我杀了约翰——但他无法证明。”

她缓慢而刻意地说着。只要格尔达不把她自己供出来就好。

格尔达含糊地说:“我很遗憾。您要不要喝点茶,波洛先生?”

“不了,谢谢你,夫人。”

格尔达在托盘后面坐了下来,开始以她那种充满歉意、却随意的语气说:“很抱歉,大家都出去了。我妹妹和孩子们出去野餐了。我觉得不太舒服,所以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很遗憾,夫人。”

格尔达拿起一杯茶喝着。

“一切都这么让人担心。每样事都这么让人担心。您瞧,以前约翰总会把一切都安排好,而现在约翰已经不在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现在约翰不在了。”

她那令人同情的茫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我不知道没有了约翰该如何是好。约翰一直在关心我、照顾我。现在他不在了,一切也都没了。而孩子们——他们问我问题,我都没办法好好地回答。我不知道该对特里说些什么。他不断地问:‘父亲为什么被杀死了?’也许有一天,当然,他会发现为什么。特里总想刨根问底。使我不解的是,他总在问‘为什么’,而不是‘谁’!”

格尔达靠回椅子里。她的嘴唇变得非常青紫。

她艰难地说:“我觉得——不太舒服——如果约翰——约翰——”

波洛绕过桌子走向她,让她侧身躺倒在椅子里。她的头垂在胸前。他弯下腰,拨开她的眼皮查看了一下。然后他直起了身子。

“一种舒适的、相对不怎么痛苦的死亡方式。”

亨莉埃塔瞪视着他。

“心脏病?不。”她的思维向前跳跃着,“茶里有什么东西。是她自己放进去的。她选择了这条解脱的道路吗?”

波洛温柔地摇了摇头。

“哦,不,那是为您准备的。放在您的茶杯里。”

“为我准备的?”亨莉埃塔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相信,“但我正在努力帮她呢。”

“这无关紧要。您有没有见过掉在陷阱中的狗?无论谁碰它它都会咬。她只在意您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您也必须死。”

亨莉埃塔缓缓地说:“所以您让我把茶杯放回托盘里——你是想让——你是想让她——”

波洛平静地打断了她。

“不,不,小姐。我并不确定您的茶杯里有些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有这种可能性。而且,当茶杯放在托盘上的时候,她有均等的机会选择喝哪一杯——如果能将之称为机会的话。我个人认为,这个结局还是很仁慈的。对于她——也对于那两个无辜的孩子来说。”

他温柔地对亨莉埃塔说:“您非常累了,不是吗?”

她点点头,问他:“您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我也无法确切知道。现场是精心布置过的,我从一开始就有感觉。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意识到,那是格尔达·克里斯托布置的——以及她当时的态度是演出来的,因为她当时实际是在扮演一个角色。我当时被案件的简单性和复杂性迷惑了。但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在对抗的是您的才智,而您的亲属们一旦理解了您在做什么,便立即对您施以援手!”他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约翰要求我这样做的!这就是他说‘亨莉埃塔’的用意。一切都包含在那个词里面。他是在请求我保护格尔达。您要知道,他是爱格尔达的。我想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有多么爱格尔达。超过爱薇罗尼卡。超过爱我。格尔达是属于他的,而约翰喜欢那些属于他的东西。他很清楚,如果有人能够保护格尔达,让她不必承担她的行为所产生的后果,那个人就是我。而且他也知道我会做一切他要求我做的事,因为我爱他。”

“而您立刻就开始行动了。”波洛严肃地说。

“是的,我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左轮手枪从她那儿拿走,然后让它掉进游泳池里。那样会妨碍提取指纹。当我后来发现他是被另外一把枪击中的之后,我就出去寻找,而且自然是立刻就找到了它,因为我很清楚格尔达会把它藏在哪种地方。我只比格兰奇警督的手下早了一两分钟而已。”

她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一直把它藏在我的帆布包里,把它带到了伦敦。然后我把它藏在工作室里,直到我能把它再带回去之前,它一直在一个警察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那匹粘土做的马。”波洛轻声说。

“您怎么知道的?是的,我把它放在一个海绵小包里面,然后围绕着它搭起架子,再把粘土拍了上去。毕竟,警察不能随便破坏一个艺术家的杰作,是吧?您是怎么知道它在哪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