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封求救信(第2/2页)

我的朋友正焦虑地查看天气,转过脸来责备地看着我。

“你不记得拉维盖尔发明的奇妙方法了吗?我经常按他说的练习。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人要保持平衡,只需将头部从左转向右,保持呼吸,吸气和吐气中间数六下。”

“嗯,”我表示反对,“如果你去圣地亚哥或布宜诺斯艾利斯,或者其他的登陆地点,这种平衡自己和反复数六下的方法会让你厌倦不已的。”

“什么!你不会以为我要去圣地亚哥吧?”

“雷诺先生的信上曾提到这个地方。”

“他不了解赫尔克里·波洛是怎么办案的。我才不会到处乱跑,长途旅行,搞得自己焦虑不安。我的工作是在这里面——这儿——做的。”他意味深长地敲敲额头。

如往常一样,这句话激起了我辩论的欲望。

“这没什么错,波洛,但我觉得你渐渐习惯于轻视某些东西了。有时候,一枚指纹可以协助警方将凶手逮捕定罪。”

“也一定害死了不止一个无辜的人。”波洛冷淡地说。

“不过,研究指纹、足迹、烟灰、不同种类的泥土,以及其他对细节仔细观察得到的线索——这些都非常重要吧?”

“当然,我没说这些不重要。训练有素的侦察员和专家毫无疑问是有用的,不过还有另外一些赫尔克里·波洛一样的人,他们的地位在专家之上!专家把事实陈述给他们,而他们分析犯罪方法、做出逻辑推演、确定事件发生的正确顺序;最重要的是,犯罪的真实心理。你猎过狐狸吧?”

“我偶尔会去打猎。”我说,为他忽然改变话题感到不解,“怎么了?”

“噢,猎狐狸需要带狗吧?”

“是猎犬。”我轻轻纠正他,“是的,当然。”

波洛向我摇起手指。“但是,你不会下马在地面上奔跑,用鼻子去嗅兽迹,还汪汪大叫吧?”

我忍不住大笑。波洛满意地点点头。

“这就对啦。你知道把猎犬的工作留给猎犬,可是你却要我赫尔克里·波洛当傻瓜,躺在地上(甚至是湿草地上)研究假想的足迹,或者去捡那些我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的烟头。记得普利茅斯快车疑案吗?杰普去铁轨上勘察,他回来后,尽管我完全没离开公寓,却能准确地说出他发现了什么。”

“你是认为杰普是在浪费时间?”

“一点儿也不,他的证据可以证实我的理论。但是要让我亲自去找那就真是浪费时间了。所谓专家也是如此。记得卡文迪什案的笔迹鉴定问题吗?有一位顾问调查的结果证明了相似的地方,被告却提出证据,指出有差异的地方。用语都很技术化,结果呢?答案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笔迹和约翰·卡文迪什写的很相似。研究心理学的人会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真是他写的,还是有人要我们相信如此?我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的朋友,而且答对了。”

波洛满意地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他就算没说服我,至少封住了我的嘴。

在船上,我知道最好不要打扰我的朋友。天气宜人,风平浪静,所以波洛能微笑着跟我一起在加来下船,我丝毫也不吃惊。可等待我们的却是一场失望。没有车过来接我们,但是波洛把这归结为他的电报延误了。

“我们可以雇辆车。”他爽朗地说。几分钟之后,我们就坐上了一辆租来的破烂不堪的汽车,颠簸着,吱吱嘎嘎地驶向了梅林维尔。

我的兴致极其高昂,可我那小个子朋友却严肃地看着我。

“你的状态就是苏格兰人口中的‘恶兆’。黑斯廷斯,这可是灾难的预兆啊。”

“胡说。不管怎样,你无法体会我的感受。”

“是不能。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可我有种预感——难以言说。”

他说得如此严峻,我不由得也深受影响。

“我有种感觉,”他缓缓地说,“这是个大案子——冗长、麻烦又不容易解决。”

我还想再问,但这时车子已经来到了梅林维尔小镇。我们放慢速度,询问去热纳维耶芙别墅怎么走。

“一直往前走,先生,穿过镇子。热纳维耶芙别墅在另外一头,差不多有半英里。不会找不到路的,那可是一幢临海的大别墅呢。”

我们谢过指路人,继续向前开,把小镇远远撇在身后。在一个岔路口前,我们再次停下车。一个农夫拖着沉重的脚步朝我们走过来,于是我们等他走近些再问路。路边有一幢小小的别墅,可是看起来又简陋又破败,不像是我们要找的那幢。就在我们等待时,大门开了,一个女孩走了出来。

农夫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司机从座位上探出身向他问路。

“热纳维耶芙别墅?顺着这条路右边走几步就是,先生,要不是这条弯路,你们就能看到它了。”

司机谢过他,重新发动了车子。那个女孩仍然站在那儿,一只手搭在门上,注视着我们。我看得入了迷。我可是个美好事物的爱慕者,而她美得让任何人都无法视而不见。她身材高挑,身姿如女神般优美,一头金发在阳光中熠熠生辉。我发誓她绝对是我平生见过的最美的女孩。我们摇摇晃晃地驶入崎岖不平的道路时,我还扭过头去看她。

“天哪,波洛,”我大声说道,“你看到那个年轻的仙女没有?”

波洛抬了抬眉毛。

“开始了。”他嘀咕着,“你已经看到神仙了。”

“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她不是吗?”

“也许吧,可我没注意。”

“你肯定注意到她了吧?”

“我的朋友,两个人对同一件事的看法很难相同。比如你,看到一个仙女,而我——”他犹豫了。

“怎么了?”

“我只看到一个眼神焦虑的女孩。”波洛一本正经地说。

这时车子来到一扇绿色的大门前,我们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门前站着一位威风的警官,他伸出手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不能过去,先生们。”

“可我们想见雷诺先生,”我喊出了声,“我们约好了的。这不是他的别墅吗?”

“是的,先生,但是——”

波洛探出身。

“但是什么?”

“雷诺先生今早被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