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4页)
班特里夫人压低了声音:
“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不真实。”
站在她身旁的老妇人点点头,久久俯视着那具蜷曲的尸体,陷入沉思。
最后,她轻声说:
“她很年轻。”
“是——是——我想她是的。”班特里夫人看上去很惊讶——仿佛刚刚发现了什么。
马普尔小姐弯下腰。她没碰那个女孩,而是看着紧抓住裙子前襟的手指,它们似乎在为最后一口气而疯狂挣扎。
窗外传来轮胎碾上砾石路的声音。波尔克警员紧张地说:
“警督来了……”
正如他所深信的,上等人不会让你失望,班特里夫人立刻走向门口,马普尔小姐跟在她后面。班特里夫人说:
“没事的,波尔克。”
波尔克警士马上松了一口气。
6
班特里上校匆匆用一口咖啡送下最后一片抹果酱的面包,然后急急忙忙地回到大厅,正看见梅尔切特上校从车上下来,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和梅尔切特一起从车上下来的是斯莱克警督。梅尔切特上校是班特里上校的朋友。他向来看不惯斯莱克——一个自负而精力充沛的人,和他的名字截然相反,他总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对任何他认为不重要的人都不屑一顾。
“早啊,班特里。”警察局局长说,“我想最好还是亲自来一趟。此事看来很不寻常。”
“这——这——”班特里上校一时词穷,“不可思议——太稀奇了!”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完全不知道。我这辈子从没见过她。”
“管家知道些什么吗?”斯莱克警督问。
“洛里默和我一样震惊。”
“啊,”斯莱克警督说,“是这样。”
班特里上校说:
“餐厅里有早点,梅尔切特,想吃点儿什么吗?”
“不,不——最好先工作。海多克应该到了——啊,他来了。”
又一辆车停在门前,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海多克医生从车上下来,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法医。接着,另一辆警车里跳出两个便衣,其中一个带着照相机。
“都准备好了吗?”警察局局长说,“好,我们开始吧。在藏书室里,斯莱克说了。”
班特里上校叹了一口气。
“简直不敢相信!你知道,今天早上我妻子坚持说女佣进了房间,告诉她藏书室里有具尸体。我就是不相信。”
“当然,当然,这我完全明白。希望你夫人没有因为这事而过于紧张。”
“她很好——真的好极了。马普尔小姐从村子里来了,在这里陪着她,你知道。”
“马普尔小姐?”警察局局长紧张起来,“为什么请她来?”
“哦,一个女人需要另一个女人吧——你不觉得吗?”
梅尔切特上校笑了出来:
“我倒是觉得,你妻子想让业余侦探显显身手。马普尔小姐可是一位出名的本地侦探。有一次让我们都信服了,对吧,斯莱克?”
警督斯莱克说:“那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那是一起地方性案件,先生。这位女士对村子里的一切确实了如指掌,但这一次可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梅尔切特冷冷地说:“斯莱克,可你自己还没弄明白呢。”
“啊,等着瞧吧,先生。用不了多久我就能了结此案。”
7
餐厅里,班特里夫人和马普尔小姐开始吃早餐了。
照顾好她的客人之后,班特里夫人急忙问道:
“你怎么看,简?”
马普尔小姐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班特里夫人期待地问:
“难道没让你想起什么吗?”
马普尔小姐已经赢得了这样的名声:她能把发生在乡间的琐事和更重大的难题联系起来,并以此解决后者。
“没有,”马普尔小姐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我得说没有——至少目前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切蒂夫人家最小的伊迪,不过我觉得只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总咬指甲,因此门牙有点儿突出。仅此而已。当然,”马普尔小姐继续追述,“伊迪热衷于那些我称为便宜货的花俏装束。”
“你是说她的衣服?”班特里夫人说。
“没错,非常俗气的假缎子——质地很差。”
班特里夫人说:
“我知道。那些廉价小店里的东西每件都只要一个几尼。”她继续期待地问,“那么,切蒂夫人家的伊迪怎么样了?”
“刚获得第二份工作——干得不错,我认为。”
班特里夫人有点儿失望。在乡间找到可供对比的人和事是不太可能了。
“我还没想清楚,”班特里夫人说,“她到亚瑟的藏书室里来做什么。波尔克说窗户是被撬开的。她可能是和窃贼同伙一起进屋,然后吵了起来——但这根本不合理,是不是?”
“她那身打扮可不像窃贼。”马普尔小姐沉吟道。
“不像,她像是要去舞会——或是什么晚会派对。但这里根本没有派对——这附近也没有。”
“不……”马普尔小姐有些犹豫。
班特里夫人突然说:
“简,你一定想到了什么。”
“好吧,我只是觉得——”
“什么?”
“巴兹尔·布莱克。”
班特里夫人激动地喊出口:“哦,不!”她补充道,“我认识他母亲。”
两个女人看着对方。
马普尔小姐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
“塞利纳·布莱克是我能想得到的最善良的女人。她的花坛太美了——简直让我嫉妒得眼红。而且她还乐于把它们剪下送人,慷慨得可怕。”
马普尔小姐没理会为布莱克夫人辩护的话,说:
“不管怎么说,你知道,最近有很多闲话。”
“哦,我知道——我知道。亚瑟听见巴兹尔·布莱克这个名字,就气得脸色铁青。他对待亚瑟的态度真是非常粗鲁,从此亚瑟就不想听到任何人讲他的好话。他总是傻乎乎地以轻蔑的语气谈论这一代男孩——他们嘲笑人们维护自己的母校和帝国,或其他的事。还有,当然了,他的衣着打扮!”
“人们说,”班特里夫人继续讲,“在乡下穿什么衣服并不重要。我可没听过这种胡话,正是在乡下才会让每个人都注意到。”她停下来,伤感地补充道,“他在澡盆里的时候还是个可爱的婴孩呢。”
“上个星期天的报纸上有一张切维厄特杀手在婴儿时拍的照片,非常可爱。”马普尔小姐说。
“哦,可是,简,你不会认为他——”
“不,不,亲爱的。我根本没那么想,直接下结论实在太草率了。我只是试图弄明白那个年轻女人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该是圣玛丽米德这样的地方。再说了,我认为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巴兹尔·布莱克。他的确开过派对,伦敦和电影制片厂都有人来参加——你记得去年七月吗?叫喊声和歌唱声——最可怕的噪声,每个人都酩酊大醉,第二天早上的混乱和碎玻璃,你看了都不会相信——贝里老夫人是这么告诉我的,一个年轻女人睡在浴室里,什么都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