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3页)

“我不确定。”兰斯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我不确定。没错,表面上他确实给人这种印象,但我不敢肯定真相是否如此。你知道吗,我回想往事,发现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珀西总能按他的方式办事,这很让人吃惊。不知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的确,尼尔警督心想,这很让人吃惊。他从面前的文件堆里翻出一封信,推到办公桌对面的兰斯面前。

“这封信是你八月时写的,对吗,弗特斯科先生?”

兰斯接过来看了一眼,又递还回去。

“对,”他说,“我夏天回肯尼亚之后写的。老爹还保存着是吧?放在哪儿——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不,弗特斯科先生,是在‘紫杉小筑’找到的,在你父亲的文件里。”

警督将信展在办公桌上,仔细查看。信不算长。

老爹:

我和帕特商量好了,我接受你的提议。我得花点时间处理这边的事情,大约十月底或十一月初可以结束。到时我会通知你。希望我们能比过去相处得更融洽。总之,我会尽力的。不说了,多保重。

兰斯

“弗特斯科先生,这封信是寄到哪里的?公司还是‘紫杉小筑’?”

兰斯皱起眉头,努力回忆。

“难说,我记不清了。都过去三个月了吧。应该是公司。对,大致能肯定,是寄到公司这里。”他略一停顿,好奇地问,“为什么问这个?”

“我觉得有点奇怪,”尼尔警督说,“你父亲没把信放在办公室的私人文件里,而是带回‘紫杉小筑’。我是在那边他的书桌里发现的。不知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兰斯笑道:“我猜是要瞒着珀西瓦尔。”

“嗯,”尼尔警督说,“看起来像。这么说,你哥哥可以接触你父亲放在这里的私人文件?”

“唔,”兰斯迟疑地皱着眉,“也不一定。我是指,如果他想动,随时都可以动,但他不……”

尼尔警督替他把话说完。

“但按理他不应该去动?”

兰斯咧嘴笑道:“完全正确。坦白说,那属于偷窥。但我估计偷窥这种事老珀西可没少干。”

尼尔警督点点头。他也认为珀西瓦尔·弗特斯科很可能会这么做。这与警督自己对他个性的初步了解比较吻合。

“说谁谁就来。”珀西瓦尔·弗特斯科推门走进来时,兰斯嘀咕了一句。珀西瓦尔正要和警督说话,看见兰斯,顿时皱起眉头。

“早啊,”他说,“你在这儿?你没告诉我今天要来。”

“我突然工作热情高涨,”兰斯说,“就过来准备发挥点作用。你打算安排我做点什么?”

珀西瓦尔烦躁地说:

“眼下没什么安排,根本没事干。我们要筹划一下,看看哪方面的业务可以移交给你。得先给你腾一间办公室出来。”

兰斯笑着问道:

“对了,老哥,你为什么赶走漂亮的葛罗斯文纳小姐,换了个马脸丑八怪守在外头?”

“说什么呢,兰斯!”珀西瓦尔厉声斥责。

“越换越糟糕,”兰斯说,“我本来还盼着葛罗斯文纳小姐这位大美人呢,为什么辞退她?是不是她知道得太多了?”

“当然不是,你都在想些什么!”珀西愤怒地反驳,苍白的脸涌起血色。他转向警督:“别听我弟弟胡言乱语,”他冷冷地说,“他的幽默感很离奇。”然后他又说,“我对葛罗斯文纳小姐的智商向来评价不高。哈德卡瑟尔太太的履历很出色,工作能力强,要求的薪水也合理。”

“薪水合理,”兰斯望着天花板,“哎,珀西,我真的不赞成这样缩减公司的人工成本。对了,考虑到悲剧发生以来这几星期,职员们一直坚定地支持我们,你不觉得应该给他们全面加薪吗?”

“当然不,”珀西瓦尔·弗特斯科斥道,“他们没提要求,而且根本没这个必要。”

尼尔警督注意到兰斯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然而珀西瓦尔心情极差,一点也没察觉。

“你的点子总是极其夸张,”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以公司目前的状况而言,只有节约开支才有希望。”

尼尔警督充满歉意地咳嗽一声。

“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弗特斯科先生。”他对珀西瓦尔说。

“什么事,警督?”珀西瓦尔将注意力转到尼尔身上。

“我想求证一件事,弗特斯科先生,据我所知,这六个月以来——也许更久,可能长达一年——你父亲的种种言行令你越来越焦虑。”

“他的健康出了问题,”珀西瓦尔斩钉截铁地说,“肯定出了问题。”

“你劝他去找医生看病,但却失败了,他坚决不同意?”

“是的。”

“请问,你是否怀疑你父亲患了通常所说的‘麻痹性痴呆’,症状包括狂热自大、暴躁易怒,早晚会彻底发疯?”

珀西瓦尔一脸惊愕:“你真厉害,警督。我确实害怕这一点,所以才急着让他去接受治疗。”

尼尔又说:“同时,在你父亲被你说服之前,他完全可能对公司造成巨大损害?”

“是的。”珀西瓦尔表示同意。

“真是非常不幸。”警督说。

“情况相当危险。没人知道我受了怎样的煎熬。”

尼尔和颜悦色地说:“那么站在公司的立场上来看,你父亲的死实在是一大幸事。”

珀西瓦尔怒道:“你居然以为我会对父亲的死持这种态度。”

“这和你的态度没关系,弗特斯科先生。我只是描述实际情况。你父亲在财务状况彻底崩溃之前去世了。”

珀西瓦尔不耐烦地说:“对,对,就实际情况而言,你说得对。”

“鉴于你们全家都依赖公司,这对你们来说也很幸运。”

“是的。可是,警督,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珀西瓦尔没有说完。

“噢,我没有特别的意思,弗特斯科先生,”尼尔说,“只是梳理我所掌握的事实而已。还有件事,记得你说过,你弟弟多年前离开英国,后来你们就没有任何联系了。”

“确实如此。”珀西瓦尔答道。

“未必吧,弗特斯科先生?我的意思是,春天的时候你为父亲的健康状况担忧,就写信给远在非洲的弟弟,向他透露你对父亲言行的忧虑。我想,你是打算联合弟弟一起劝说父亲去做检查,有必要的话还得设法控制住他。”

“我——我——我真的没搞懂……”珀西瓦尔深感震惊。

“难道不是这样吗,弗特斯科先生?”

“哎,其实,当时我觉得这样做很对。不管怎么说,兰斯毕竟也是公司的小股东。”

尼尔警督望向兰斯。兰斯正咧嘴笑着。

“你收到那封信了?”尼尔警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