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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香气传来,枫从厨房出来。她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摆着白色的咖啡杯。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换的衣服,此时她身穿白色V领长衫和蓝色裤子,头上戴着发带。

枫把托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看着伯朗说:“要把咖啡端给您吗?”

“不用,我过来。”

伯朗在沙发上坐下后,枫把咖啡杯连杯碟一起端到他面前。这时他从枫的“V”字领口瞥到了她的乳沟。这情况完全出乎伯朗的意料,他心猿意马地挠着头。

“您不用牛奶和砂糖吧?”

“是的,不用。”

伯朗一边挪动咖啡杯,一边看向枫的手。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你的结婚戒指很独特嘛。”

“这个吗?特别吧。”枫伸出左手,似乎想夸他有眼光,“这是请纽约的宝石店做的。”

缠绕在她无名指上的是一条银色的蛇,蛇的眼睛发红,大概是镶了红宝石吧。

“明人说蛇是吉祥的动物,他戒指上的眼睛是蓝宝石。”

“原来如此。”

也有许多佩戴戒指的女饲主来动物医院,但伯朗从不曾在意过。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在看到无名指上的蛇戒指后,会再次提醒自己眼前的女人是别人的妻子,而且是明人的妻子,伯朗不禁感到困惑。

“你知道蛇是怎么交配的吗?”

听到他的问题,枫眨了眨眼睛:“不知道。”

“它们会保持合体的状态交缠好几天,可以说是动物之中性行为最热情的生物。”

“哦……”

“雄蛇的精子在进入雌蛇体内后可以存活好几年。”

“是吗?”枫端详着自己的左手,又望向伯朗。她的眼中闪着妖冶的光,“我更喜欢这个戒指了。”

“这不是很好吗?”

伯朗清了清嗓子,把视线从戒指上移开,端起杯子往嘴边送去。他的视线落在摆在架子上的相框上,其中有好几张是明人和枫的合影,背景是公园、餐厅、神社等。

看到其中一个相框时,伯朗不由得一震。照片里是一栋民居,但对伯朗来说,却不是单纯的民居。他放下咖啡杯,伸手拿起相框。

“果然很怀念吧?”枫问他。

“多少有点儿。”伯朗回答,“不过,还是难受的心情更多点儿。我会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这座房子,妈妈就不会那样了。”

照片里是在小泉的老家,祯子意外死于浴室的那座房子。

“那家伙……明人为什么会把这种照片摆出来?我觉得对他来说,那也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说着把相框放回柜子,就在那时觉得相框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觉得奇怪,又轻轻地晃了晃,却响起了“咔嗒咔嗒”的声音。

“怎么了?”

“没什么,除了照片,这里面似乎还装了其他东西。”

伯朗翻过相框,打开后盖,然后,有东西啪地落在了脚边。

是钥匙。多半是用玻璃胶固定在了后盖上。

伯朗盯着捡起的钥匙看。

“是那座房子的钥匙吗?”枫问。

“我觉得是。虽然我没有仔细看过,但妈妈以前有过这样的钥匙。”伯朗再次盯着那房子的照片看,“为什么钥匙会在……”

备用钥匙随便就能配——在给祯子守夜时,明人说这话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还在读初一的同母异父的弟弟的声音。

“那房子怎么样了?”

“很早以前就被拆除了。说是这么说,但我在妈妈去世以后就再也没去过那里。以前一直都是妈妈在打理那座房子,之后就由康治接手了。不过那种旧房子也没什么用,最终就被拆除了。我只收到过一张那里变成空地后的照片。”

伯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处理那张照片的,或许就只是看了一眼后扔掉了吧。

伯朗把钥匙放回去,又把相框摆在架子上。接着他留意到光盘盒,打开的光盘盒就放在架子上,里面空空如也。盒子是通用的,没有封面。

“是DVD还是什么呢……”伯朗拿起盒子嘟哝。

“是CD,明人君在回到这个屋子的那天听过。”枫操作起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遥控器。

墙边的音响的电源被打开,播放起了音乐。音箱似乎也是高级货,音质很好。

乐曲不是交响乐团演奏的,多半是电子合成的,是伯朗不熟悉的曲子,甚至可能连听都没听过。

这是首很奇妙的乐曲,仿佛很单调,却又好像蕴藏着微妙的复杂的旋律。伯朗闭上眼仔细倾听,感觉自己的心被牢牢吸引。

“这是用电子乐器演奏的古典乐吗?”伯朗睁开眼问。

“这不是古典乐,是病人写的曲子。”

“病人?”

“确切地说应该算是前病人,公公的病人。明人君是这么说的。”

“康治的患者?我记得那人的专长是神经科吧。”

“写这首曲子的人似乎患有学者综合征。”

“学者综合征?啊……所以才成了康治的病人啊。”

自闭症患者中,有些人虽然在语言以及与人相处方面的能力低下,但在知识领域和艺术领域会展现出过人的才能,这就是学者综合征。这个病症在达斯丁·霍夫曼主演的电影《雨人》轰动一时后逐渐开始被世人知晓。

“公公好像毕生都在研究学者综合征。这位患者在音乐方面发挥了特别的才能,但还有很多人在其他领域大放异彩,特别是绘画。我听说公公收集了这些人的作品,可以说是兴趣与利益兼顾,一举两得。”

“是这样吗?我完全不知道。”

“明人君说,”枫看向伯朗的眼神很认真,“公公和婆婆相识的契机也是因为那个。”

“那个?”伯朗也看着枫,“怎么回事?”

“公公在某个画廊里被一幅画吸引住了。”枫开始讲述,“看到那幅画,公公凭直觉感到画那幅画的画家或许有学者综合征,要不就是状态与之接近的人,然后就询问了画商,并调查了那个画家的事,再然后就想去见画家本人。”

“但是画家本人已经去世了。”

枫点点头:“正是这样,不过他见到了画家的遗孀。这就是两人的相遇。”

“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这样啊,明人君也是长大后才从公公那里听来的。”

祯子和康治的相遇——回头想想,他从没想过这个。虽然他对这件事感到吃惊,但不曾思考过。

“但是在我的记忆里,爸爸很普通啊。就算说他患有学者综合征,我也完全没有这个感觉。”

“据说他是没法明确判断的病例,大概就是有倾向的意思吧。也许对公公而言,将其作为研究对象的获益可能很小,但是他却有了巨大的收获,因为遇上了之后成为他妻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