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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之前我提过康治在研究学者综合征吧?那个叫牧雄的人好像在年轻时帮过忙。这次也是,他对康之介的财产毫无兴趣,一个劲儿地在找康治的研究资料。”
“哦?比方说是怎么样的?”或许因为自己也是个研究者,宪三表现出了兴趣。
“不是很清楚,他没有给我看。啊,但是——”伯朗操作着手机,调出了那幅画的照片,“有这么一幅画,据说是学者综合征患者画的。”
在看到屏幕的瞬间,宪三瞪大了眼。
“给我看看好吗?”宪三伸出手,伯朗把手机递给他:“请。”
宪三入神地看着手机屏幕,眼中闪着严肃的光泽,让人不禁会想:这就是研究者的表情吗?
“这幅画怎么了?”伯朗问。
宪三呼地吐了口气,轻轻摇着头把手机还给了伯朗:“真是太奇妙了。”
“哪里奇妙?”
“以防万一我先问一下,这个是用手而不是电脑什么的画的吧?”
“应该是。”
宪三感叹着,然后再次嘟哝道:“太不可思议了。”
“老公,你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它怎么不可思议了。”顺子心急地说。
“嗯。”宪三点了点头,但他开口时还是显得有点儿踌躇,“这是分形图形的一种。所谓的分形是几何学里的一个概念,在自然界里也频繁出现。”
伯朗和顺子面面相觑,最后举手投降:“完全不懂那是啥。”
“把图形放大后就能理解它的特征了。乍一看,这个像是蕾丝网纱的花纹吧?不过,普通的蕾丝网纱在放大后,网格就会渐渐变大,但这个图形呢,就算把它放大了,网格里也会出现相同的但是更细小的网格。当然,它不是无限的。像这种整体和局部很相似的东西就称为分形。自然界里海岸线是个很好的例子,如果用放大镜或是显微镜去放大描绘在地图上的海岸线,线就会逐渐变得平滑。但实际上的海岸线呢,不管你怎么靠近,它都不会变成那样。那种锯齿……即使到了微观世界也都存在。”
“这就是分形吗……我第一次听说。”
“哼哼,”宪三笑了,“因为这对普通人来说是派不上用场的知识。”
“这个患者为什么要画这种画?”
“那就不知道了,我都想问呢。不,我更想知道的是,他是怎么画出来的?这种东西竟然是手绘的,实在是难以置信。”
“这就是学者综合征的患者所创造的奇迹吧。”
“应该是这样吧。”
伯朗刚要伸手去拿玻璃酒杯,忽然停下了。既然聊到这个话题,有一幅画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中。
“爸爸最后画的那幅画也是个很奇妙的图形,那也是分形吧?”
“我没见过那幅画,所以不好说。”宪三的语气很慎重,“这事怎么说呢?就算是学者综合征,特征也是各种各样的。达斯丁·霍夫曼主演的《雨人》里的主人公可以在瞬间数出掉落在地板上的几百根牙签,能记住在二十一点里用到的无数组牌,但他没有画过分形图。”
“而且,都还没有确定一清先生就是那种患者吧?”顺子插嘴道,“上次我也说过,一清先生是个普通人,至少在他生病之前是。伯朗君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是的。”听到她的提问,伯朗回答道,“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认为他是个很温柔的、很好的父亲。”
晚上十点刚过没多久,伯朗从兼岩家告辞。顺子送他到玄关前,说:“照顾好枫小姐噢。在明人君回国之前,伯朗君要好好保护她。”
“知道了。”他回答着,胸口却满是焦躁。
伯朗走到大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车子才发动,他就拿出手机给枫打电话。
今晚,她应该会和勇磨见面,听说是被约去了位于银座的法国餐厅。他在白天收到了她向他汇报这件事的邮件,因为邮件里写了“我会好好试探他”,所以他回复了“绝不可大意,尽量早点儿回家”。而对此,她的回复是“没问题的”,这使得伯朗更为不安。
吃完饭以后,他们会做什么?听说勇磨很会玩弄女人,他会不会提出再去别的店喝酒?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你好!”枫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精神。
“是我,伯朗。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和那家伙吃饭情况如何?”
“啊,我们正要再喝一轮。”
果然是这样,伯朗咬了咬唇:“在哪里喝?”他的声音有着明显的不悦。
“我家。”
“你家?青山的公寓吗?”
“是的。因为勇磨先生送我回来,于是我就邀请他再喝杯茶什么的。”
伯朗愕然,他握紧手机。这是多么不警惕!不对,或者说,这是枫笼络勇磨的手段?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也过去。”
“大哥也过来吗?为什么?”
“关于我妈妈的首饰,我去给顺子阿姨看过了,现在带过来。”
“现在吗?不用今晚也可以……”
“我还有别的话要跟你说,情况紧急,没关系的吧?”
“虽然是没什么关系……”
“很好,那么待会儿见。”他挂了电话,“司机,目的地变了,请往青山开。”他发出指示,“请尽快!”
伯朗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司机的回答,一边抖着脚。她请进屋的偏偏是那个勇磨!是那个试图对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百合华出手的男人!谁知道他会做什么?因为焦急,他的手心渗出了汗。
伯朗在青山的公寓附近跳下出租车,快步走向正门。然而在伯朗抵达正门之前,自动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正是穿着粉色衬衫配黑灰西装的勇磨。他也看到了伯朗,于是停下脚步,露出讨人厌的笑容。
“你为什么面无血色啊?这可不是大哥去弟弟家的表情噢。还是说你很担心那个在房间里等你的女人?”
伯朗没法让自己的表情放松。
“就算是亲戚,人家丈夫不在,你大摇大摆地去人家家里算什么?”
“咦?”勇磨抖了抖身子,“我可不想被你说。”
“我是有理由的。”
“是吗?牵强的理由,是吧?”
伯朗沉默地瞪着他。
“好像被我说中了。”他晃着肩,“也难怪,毕竟她是那么好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她是明人的妻子,你知道吗?”
“那你又怎么样呢?嗯?”
伯朗咬紧牙关,虽然对自己的腕力没信心,但他还是握紧了拳。
然后勇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算了。”他挥了挥手。
“看起来还要跟你打一阵交道,这么晚的时间在这种地方你瞪我我瞪你的也不是事。以后见。”他迅速转过身走了,他的背后似乎散发着阴阳怪气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