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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颇感意外的是,秋穗从不向大贺索要消息。大贺掌握着很多尚未被其他媒体发觉的新闻素材,但秋穗既不过问,也不刺探。大贺曾问过一次,没想到秋穗立刻板起脸来,说道:“做那种事的话,我不就和妓女相差无几了吗?”从秋穗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真生气了。大贺急忙从床上起身道歉。
秋穗一向什么都不问,但大贺会说出一些消息,有时只是单纯地想为她提供新闻素材,有时则是出于政治策略的操作。不管是哪种情况,秋穗都不会固执地拒绝,而是将听到的消息用在了工作上。二人的关系始终没有暴露,但还是因有人怀疑秋穗的消息来源而传出奇怪的谣言。
关于超级科技新城计划,与大贺交谈最多的人毫无疑问也是秋穗。已公开或尚未公开的事项、作废的提案等,几乎都对她说了。“往来于各个公共设施的方法,我曾建议运营超小型磁悬浮列车,开发可供十人左右乘坐的列车,便能穿梭其中了。外来参观学习的人只要付钱也可乘坐。只是想想就充满梦想了吧?但是,交通运输系统的负责人态度暧昧不明,净说什么技术上的难度很大、没有足够的预算之类的话,最后还说:‘先生,如果仅是出行,电动汽车不就足够了吗?’问题并不在此,超级科技新城要让大家感受到未来。如果只用电动汽车,能做到这一点吗?那些家伙根本什么都不懂。”
秋穗依偎在大贺的怀里听他发牢骚,呵呵地笑了。问她有什么好笑的,她说不是因为觉得滑稽,而是高兴才笑的。“只要一说到超级科技新城的事,您就变得跟个孩子似的,不停地说着自己的梦想。我很高兴。明明平常都板着脸,只说一些现实而没有梦想的话。”
“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是有梦想的。”
“那我就放心了。现在还顺利吗?据说最近反对运动活跃得很。”
“那种事我就交给当地的后援会了,池端会长人脉很广,是个很可靠的谋士。只要和那些企业家联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老师您可能会被当成坏蛋吧?”
“没办法,这也是为了工作。”大贺抚摩着秋穗的头发说,“保护美丽的大自然和稀有的野生动植物固然重要,但只做这些事的话,人类是无法生存下去的。到头来,这个国家还是要靠科学技术。如果几十年后才做这样的决定,后悔就为时已晚了,所以必须有人承担责任。”
秋穗把手轻轻地放在大贺的胸口上,小声说道:“掌握了科学的人就能征服世界……”
“你说什么呢?”
“让大家变得幸福的咒语呀。”
秋穗是一个不错的交往对象,大贺想。维持和她的关系对双方都有好处,没有勉强。就这样,两年过去了。
幽会的酒店有三家,那家便是其中之一,能从地下停车场直达客房是它最方便的地方。
大贺快进入停车场时收到了秋穗发来的信息,标题是“1820”,还是老样子,没有正文。停好车,大贺立刻上了楼。
秋穗笑脸相迎,但她的样子有些奇怪,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很痛苦。大贺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倒进玻璃杯,二人开始对饮。但没过一会儿,秋穗就说肚子疼,而且疼得很厉害。她在床上躺了下来,疼痛并没有得到缓解,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大贺看到她的腹部下方,顿时大吃一惊,大量鲜血淌了出来。大贺问她有没有事,她只是虚弱地呻吟着,已经无力作答了。
大贺不知所措,给秘书鹈饲打了个电话。他只对鹈饲一个人说过和秋穗的关系。他简单地说明了情况,问鹈饲该如何行事。
“请马上离开房间!”鹈饲答道。
“不用联系医院吗?”
“不行!也请您千万别给酒店前台打电话。”
“为什么?”
“那样您就不得不留在那儿了。”
“我打完电话后马上离开不就行了吗?”
“不行!要是您打了电话却没留在现场,万一有人认出您就是古芝小姐的同伴,就百口莫辩了。您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离开了房间。古芝小姐身体不适,是您离去后的事了,所以您才没给任何人打电话。这就是事实。”
大贺明白了鹈饲的意思。为了隐瞒和秋穗的关系,还是不要留在房间里比较好。就算关系败露,也绝不能让人知道是他逃跑了。“就这么置之不理,她也许会死。”
“如果真变成那样,”鹈饲冷淡地说,“那也没办法。毕竟一直都是她一个人,身边没有别人。”
“但是——”
“先生,”鹈饲语气冰冷地低声说道,“现在可是重要时期,您明白吧?超级科技新城计划总算渐渐成形,作为政治家,您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就在眼前,您必须要变得更加强大。远离首相的宝座也没关系吗?不,不是这个问题。这种异性关系丑闻要是被公之于众,别说首相之路会被彻底堵死,说不定您的政治生涯也将就此结束。您或许觉得无所谓,我们怎么办?很多人会因此生活无着,那样也没关系吗?请您不要忘记,‘大贺仁策’早就不是只属于您一个人的名字了,而是一个组织。”
大贺紧紧握着手机,看了看秋穗。她几乎动弹不得了。
她们对政治家的异性关系丑闻可是深恶痛绝。日本首相也好,美国总统也罢,都有因此而落马的政治家——秋穗的话浮现在大贺的脑海中。讽刺的是,这句话令大贺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了。”大贺说道。他听见电话另一端的鹈饲放心地舒了口气。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像往常一样离开房间,您明白吧?”
“她的手机里还存有发给我的信息,用不用删掉?”
“不需要这种小伎俩,请您尽快离开房间!”
“我知道了。”大贺挂断了电话,准备立刻离开。从壁橱里拿出外套,踏出卧室那一刻,他很想回头看看床上的秋穗,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继续向前迈出脚步。
得知秋穗的死讯是在几日后。经鹈饲调查,她是死于宫外孕。这一消息令大贺心乱如麻。秋穗从未说过怀孕一事,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您不必介意。”鹈饲说道,“就算当时叫了救护车,也不一定能把她救回来。她感觉身体不舒服还来赴约,这本身就是她的错。我劝您早点忘了这件事,专注于政治,这也是对她最好的祭奠。”
大贺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不久,他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对方自称是警视厅的,询问他和秋穗的关系。他在电话里态度强硬,此后便没有再接到过那人的电话。刚才刑事部长说,那很可能是秋穗的弟弟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