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亡羊仍能补牢(第5/6页)
她垂下眼睑说:“是的。”
埃勒里好奇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显然在这场鬼使神差的悲剧性错误中,你也贡献了一己之力。这个怪人出现,盲目地认定自己的判断,拒绝相信你舅舅不是马尔科,而你的存在加深了误会。那通电话的重要性无与伦比,因为它清楚地证明了攻击你们的巨汉受雇于人;同样清楚的是,他们早就商量好要从这个小木屋打电话通报结果。此处的确是做案的理想地点,四下无人,船屋里还有一艘现成的小艇可用。这名巨汉仅仅是某人的执行工具罢了。”
“但那个和他通电话的人可能是谁呢?”法官冷静地问。
埃勒里耸耸肩。“如果我们知道……”
三人沉默了下来,脑中想着同一件事:是通本地电话,那就是西班牙岬角这一带的某户住家……
“那你,”洛萨低声问,“你认为他们——他们会怎么处理戴维?”
法官不忍地避开脸,埃勒里体贴地说:“我不能无视如此明白的事实,戈弗里小姐,根据你告诉我们的,那个大块头曾在电话说‘马尔科不会再烦你了’这类的话,我想这是一桩有计划的犯罪而不是单纯的绑架。戈弗里小姐,恐怕我无法顾及你的感受,这位凶手所说的话听起来不像绑架,而像残酷的——了结。”
洛萨咽了口唾沫,垂下了眼帘,灰白脸上的神情令人不忍直视。
“事情恐怕是这样的,亲爱的。”法官喃喃道。
“不过呢,”埃勒里换上一种较轻松的声调继续说,“我们没必要在这里臆测,什么事都有可能,什么事都在发生。不管怎样,这整件事已交由警方处理,你知道吗,戈弗里小姐,他们已到西班牙岬角来了。”
“他们——来啦?”
“不久前,有两辆警车开过来了。”埃勒里看着手上的香烟,“就某种意义而言,我们在这里反而会碍手碍脚,给他们增加麻烦。不管和那个大家伙通话的是何方神圣,很显然,戈弗里小姐,那人希望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之前,确定你已被安然释放。你也说巨人哥利亚[8]曾在电话中这么说。不过就救你舅舅来说,如今可能已经太晚了。”他摇摇头,“或许还不算晚。也许那个藏在这桩肮脏活计背后、见不得人的家伙,现在已经发觉他雇的笨蛋抓错了人,这会让他躲得更隐秘……”说着,埃勒里走到一扇窗子旁,打开它,猛然把手上的烟弹了出去,“戈弗里小姐,你不觉得你该先通知母亲你安全无恙吗?她必然急坏了。”
“哦……妈妈,”洛萨喃喃说着,抬起憔悴的双眼,“我——我全忘了,对,我得赶快打电话回家。”
法官走到她前面,投给埃勒里一个警告的眼神。“亲爱的,让奎因先生来打,你最好继续躺下来休息。”她听话地乖乖躺回床上,但嘴角仍止不住地抽搐着。
埃勒里走到起居室,带上了卧室的门。屋里的两个人能听见拨电话的声音,然后是低沉的讲话声。老人和女孩都没出声,不一会儿门又开了,埃勒里回来了,瘦削的脸上神色古怪。
“戴——戴维他——”洛萨的声音都变了。
“不,还没有你舅舅的消息,戈弗里小姐。”埃勒里缓缓地说,“他们急着想知道你和戴维·库莫尔怎么样了,这情有可原。接电话的是一位本地的绅士,名叫莫利——郡警局的莫利探长。”埃勒里停下了,显然不太愿意说下去。
“没消息。”她的声音呆板,垂下眼睛盯着地板。
“莫利?”法官咆哮道,“我认得他,好人一个,两年前我们就一些专业问题聊过几句。”
“你妈妈马上会派辆车来,”埃勒里接着说,双眼牢牢地盯着皮肤黝黑的女孩,仿佛有什么事让他难以理解,难以启齿,“一辆警车……顺便一提,似乎你家还有一位客人,戈弗里小姐,举止很诡异。几分钟之前,他偷了令尊的一辆车,疯了似的离开西班牙岬角,好像地狱里的所有恶鬼都追着他一般。我打去电话的前一刻莫利刚接获报告,两名摩托车骑警已经追上去了。”
她的前额显出困惑的皱纹,仿佛没听清埃勒里讲的话。“谁?”
“一个年轻人,名叫厄尔·科特。”
她突然变得狂躁。法官看起来也很不安。
“厄尔!”
“亲爱的,是两年前跟你一起泛舟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吗?”法官低声问道。
“是啊是啊,厄尔……不可能的,不——他不会——”
“看起来这场混乱还在持续。”埃勒里说,突然话锋一转,“依我看,某些比科特先生的逃之夭夭,甚至比戈弗里小姐和库莫尔先生被绑架还紧急的事已经发生了,法官。”
老绅士抿紧双唇。“你是说——”
“我相信戈弗里小姐已经知道了,而且应该已经知道好一阵子了。”
这位黝黑的女孩困惑地抬头看着他,她有点懵。“这——呃——”她似乎不会说话了。
埃勒里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三人吃惊地转过身。一辆马力十足的车子轰隆隆地朝小木屋飞驰而来。在三人做出反应之前,又听见刺耳的刹车声,砰的摔门声,以及踩在石子地上的急促脚步声——一名高大结实的年轻男子顶着一头蓬乱的金发出现了,光滑的皮肤被晒成深褐色。他穿着短裤短袖,双臂和双腿上的肌肉紧实健康。
“厄尔!”洛萨大叫道。
他顺手关上身后的门,半裸的背靠在门板上,飞快地看了一眼洛萨,仿佛要确定她安然无恙。然后他对着埃勒里咆哮起来:“好吧,你这个土匪,说啊。你们打算干什么?戴维·库莫尔在哪儿?”
“厄尔,别说傻话。”洛萨打断了他,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你不记得两年前的那位麦克林法官了吗?这一位是奎因先生,法官的朋友,他们今天早上刚到小木屋,发现了我。厄尔!你别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那里!到底怎么了?”
年轻人又看了两人一眼,眼神羞怯,脸一直红到脖子根。“我——我很抱歉,”他嗫嚅着,“我不知道——洛萨,你还好吧?”他冲到床边,单膝跪地,紧抓着她的手。
她甩开他的手。“我非常好,谢谢你。我昨晚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人在哪里?在我——和戴维舅舅被一个可怕的独眼怪物绑架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有些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绑架!”他倒吸一口气,“哦——我不知道,我以为——”
埃勒里若有所思地看着科特。“科特先生,很奇怪我怎么没听到追你的骑警的动静。我刚和身在西班牙岬角的莫利探长聊过,他告诉我派了两名骑警追在你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