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戒指(第2/4页)
埃勒里眨眨眼睛,立刻跳起来照办。福尔摩斯医生向警官俯下身去,听听他的心跳,扒开眼皮看看,点点头,然后飞快地跑进洗手间,回来时手里拿着几条浸了凉水的湿毛巾。
“把他移到窗前去,”他现在的声音镇定了许多,“新鲜空气最有效——在这鬼地方,新鲜也只是相对而言了,”他补上一句,“快,来吧!”他们把警官连人带椅抬到了窗前。医生又让老人的胸膛露出来,放了一块湿毛巾在上面,另一块搁在脸上,像理发师用的热毛巾——盖住整个脸部,只留下鼻孔出气。
“他好像没事吧,”埃勒里又紧张起来,“你不是要告诉我——”
“不,不,他没有大碍。他多大年龄?”
“马上就六十岁了。”
“健康状况?”
“壮得像牛。”
“那就没问题了,不然的话我们就得采取非常措施。从床上拿几个枕头过来。”
埃勒里从死人身旁拿来枕头后,又不知该干什么了。“现在呢?”
福尔摩斯医生朝床那边看了一眼。“不能把他放在那里……抓住他的腿。我们让他在椅子上尽量伸展开身体。头要低于身体的其他部位。”
这一点很容易做到。福尔摩斯医生把大枕头塞到老人的身下,让他的头斜靠在一条手臂上。
“腿尽量抬高。”
埃勒里绕到椅子的另一头,照着吩咐做。
“现在要稳住。”医生低头托住老人的下巴。他手上使劲,直到老人的嘴巴张开,然后伸进手去把警官的舌头拉出来,“嗯,这就好多了!这样我就可以给药了,番木鳖碱、肾上腺素或者别的什么,但我看还没有这种必要。依我看,我们再坚持一会儿,他就会醒过来的;会起作用的,稳住!我要试试人工呼吸。用一个大氧气瓶……好吧,既然手边没有,那么——稳住。”
俯在警官身上,他开始做口对口的人工呼吸。埃勒里看得目瞪口呆。
“要做多长时间?”
“这要看他的吸入量有多大。啊,很好!现在看来不会太长的,奎因。”
五分钟后,从老人的喉咙里传出了气流的冲突声。福尔摩斯医生仍坚持不懈,继续做了一会儿人工呼吸。他直起腰来,拿掉警官脸上的毛巾时,警官昏昏沉沉地睁开了双眼,好像口干似的舔了舔嘴唇。
“现在没事了,”福尔摩斯医生欣慰地说道,“他醒过来了。好啦,警官,你觉得怎么样?”
警官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一塌糊涂。”
* * *
三分钟后,他在扶手椅上坐起来了,把脸埋进手里。除了有点儿恶心,他不再有什么不适感了。
“一言以蔽之,”他疲惫地说,“我被人算计了,这使我再一次要对这个男人的死负责。天哪……最简单不过的圈套。我探出头去时忘了把灯关上,这当然是给躲在黑暗的走廊里的人提供了一个清晰的靶子。不管那等着我的人是谁,一定知道我出来只有一个原因,泽维尔醒了,我要找你,医生。所以他——或她——或它,或不管是谁,用一块湿布捂住我的口鼻,用胳膊勒住我的脖子,对我用了氯仿麻醉剂。我放松了警惕,我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倒是没有立刻失去知觉,但没了力气——发晕——感觉到枪掉了,然后——”
“不用再找那块布了,”埃勒里平静地说,“不管是谁用的它,反正是没留下。实验室里有氯仿麻醉剂吗,医生?”
“当然有。幸亏你吸入的量不大,警官。否则的话——”年轻人摇摇头,向床那边转过头去。
奎因父子相对无言。老人的眼睛里还有几分后怕。埃勒里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臂膀。
福尔摩斯医生望着凌乱的床上那个龇牙咧嘴的死人。“毒药,对吧?”他探过身去,在张开的嘴巴部分闻了闻,“是的,确实是毒药。”四下看看,他发现了床头柜上的瓶子,将它一把拿起来。
“我尝过了,”埃勒里说,“是酸的,我的舌头有灼痛感。”
“上帝呀!”福尔摩斯叫起来,“我想只是一点点吧。天哪,这是剧毒,溶于水的乙二酸!”
“我很小心。我想,它也是来自实验室吧!”
福尔摩斯医生表示同意地嘟囔了一声,又去检查尸体了。当他再次直起身来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大概死于凌晨一点左右。嘴是被外力扳开的,那人把乙二酸灌入了他的喉咙。在面颊和下巴上有手指抓捏的痕迹。可怜的人!他死于极度的痛苦中。”
“他在中毒以后还有可能打开抽屉拿出扑克牌,把其中的一张撕成两半吗?”
“可能的。凶手知道接下来的肯定是死亡。我还得指出,乙二酸一般是在一个小时内让人致命,有时还会快些。在他这种虚弱的情况下更是如此,”福尔摩斯医生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地板上的纸牌,“还是那样——”
“还是那样。”
警官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床这边走来。
埃勒里出了房间,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盘算。这所房子里的某个人此时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焦急地等待、等待。他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贸然地悄悄闯进每个房间,用一盏强光灯冷不防地打在每个睡眠者的脸上。但是女人们……他又皱起了眉头。
他面前正对着的就是安·福里斯特的房间。他心里奇怪,这位年轻女士会对警官受到攻击、凶手的一系列行动和离去,没有任何觉察?他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把右耳贴在门上。他什么也听不到。他抓住门把手,慢慢地、慢慢地转动,直到转不动为止,然后一推。他惊讶地发现门推不动。福里斯特小姐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蹑手蹑脚地向另一扇门走去时心里暗想,“显然是保护自己。那么谁会加害她呢?死亡那看不见的手吗?”他无声地笑了,“多么富有戏剧性的夜晚!她曾参与演出吗?她只是出于一般的谨慎才锁门的吗?算了吧!对福里斯特小姐用不着多操心。”
年轻女士的隔壁住着卡罗双胞胎。起码这兄弟俩应该是与罪恶无缘的。门很容易被打开了,他溜进去听了听。他们有节奏的呼吸声让人安心。他原路退回,继续沿着走廊前行。
双胞胎的房间正对着的那间是惠里太太安排给名叫史密斯的胖先生住的。埃勒里没有犹豫,悄然无声地走进去,摸索着墙面,直到找到电灯开关。他先把目光定在传来巨大鼾声的位置,然后猛然开灯。房间一下子变得通亮,床上的史密斯那山一样隆起的身形显现出来。睡衣的扣子没系,一身不健康的粉红色的肥肉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