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老编辑的回忆(第3/9页)
“那他妻子是怎么死的?”
“半夜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跌断了脖子,”老张叹了口气,“当时他在家,但他睡得很沉,什么都没听见,尸体还是女佣第二天一大早发现的。他因此一直很自责,他妻子虽然是媒妁之言,但他们的感情一直很不错,他妻子给他生了一儿一女,那天两个孩子都在外婆家,想不到就发生了这样的惨剧。事情发生后,他的儿女都责怪他,疏远他,这让他很不好受……”老张又长叹了一声,“自那以后,他的精神就出现问题了。”
“我听说他在出版社的厕所企图上吊自杀,后来幸亏被人发现,及时把他救了下来。”小张编辑这时又插了进来,“出事的时候,我还没去上班呢,是其他编辑告诉我的,他们说,他在那里大叫,说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他还跟同事说,他每天都听见他妻子在跟他说话。噢,对了,对了,”小张编辑突然提高了嗓门,“我听说他还攻击了一个新上班的编辑,他用镇纸打了人家的头,虽然那人戴着帽子,但还是被打伤了,听说后来那人还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星期呢……”
“就是那件事让他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老张长叹一声,“那个后生是新来的编辑,也就二十多岁,刚来才两个月,不知道为什么老付那天一看见他就突然发了狂。当时巡捕房的人也来了,我只好说他发疯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巡捕房的人又问了他几句话,他都前言不搭后语的,最后人家认定他是疯了,就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都说了些什么?”
老张摇头,“都那么多年了,真的不记得了。反正当时有个印象,就是谁也没听懂在他在说什么……”
“能不能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比如,那个年轻的编辑出现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夏英奇见张氏父女都是一脸疑惑,连忙解释道,“他没攻击别人,偏偏攻击这个人,我想总有一些原因的,如果他的心智完全失常的话,应该也没办法正常上班吧?”
老张重重点头,“你说的对,夏小姐,除了那次企图上吊自杀之外,他平时看起来很正常,就是情绪不太好,这大家都能理解,他妻子刚刚去世,只不过,那一次……”老张仰头回想,“我记得那天那个后生进来的时候,老付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写字,抬头一看见他,嘴里就骂了一句什么话,我就坐在他对面,我还纳闷,他在骂谁呢?我见他盯着门口,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后生。我就过去打招呼,跟他说了些工作上的安排,我当时也没注意老付在干什么,但当我把那后生领过来时,他忽然就冲过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我们当时所有人都被吓坏了,他好像骂那个人龟儿子!等我们把他们两人拉开后,我叫另一个同事领着那后生去楼下的排版室,也顺便好支开他,我本来是打算好好问问老付是怎么回事的,可他们才走到门口,他就拿了镇纸打了过来,那人毫无防备,立刻就被打倒了,唉,我们当时都吓傻了……”
“他是不是跟这个人有什么过节?”夏英奇猜测道。
“我问过那后生,他说他跟老付无冤无仇,就是一般的同事关系。平时我看他对老付也挺尊敬的,进门出门都跟他打招呼,叫他付先生。”
“那付先生自己是怎么说的?”
“他说那后生是魔鬼,他要除掉他。这不是疯话是什么?巡捕房的人来了之后,问了几句,他都这么说,巡捕房的人就直接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那医生怎么说啊?”小张编辑问道,“医生说他疯了,才能算是真疯。”
“医生也说他的确是疯了。听说,他进了医院后,曾经多次企图自杀。我那次去见他,他根本都不认识我了。他本来是那么有生气的一个人,过去,他很会说笑话,别看他身材不高,但女人都喜欢他,当年他也算是个风流才子……”老张说起这些,禁不住唏嘘万分。
“那位年轻的编辑现在还在出版社吗?”
“他伤愈后在社里仅仅待了半年就走了。那是一个挺聪明的年轻人,学什么都很快,我记得他好像姓柯。我们那时候都叫他小柯,小柯的。”
“姓柯?”夏英奇记得《朱雀堂》的作者就叫柯华,“他叫什么名字?能查到他的人事档案吗?”
“你要找他?对了,你为什么如此关心老付的事?夏小姐?”老张编辑好奇地看着夏英奇。
“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小张编辑说道,“因为《朱雀堂》这本书的某些细节跟她哥哥他们在办的一个案子相似。所以她本来是想通过付伯伯找到那位作者的。”
“对,对,你好像说过。”老张编辑客气地朝夏英奇笑笑,“请喝茶,夏小姐。”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跟一个案子有关?”
“爹,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老付那时候在报纸上登过一张征稿启事,是专门征集自传体小说的,他因此跟一些作者聊过,而那些人中,我记得有些是出狱的罪犯,有些是曾经的精神病人,他们的故事真叫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他确实也出过几本这样的书,我看过,还挺好看,我不知道是不是编的,但写得不错。”
“那位姓柯的编辑,他是怎么会来你们出版社上班的?”夏英奇又把话题引到了她感兴趣的地方。
“他是自己来应聘的,我亲自面试了他,还让他写过一点东西,觉得他写得还不错,而且这年轻人看起来又蛮肯吃苦的,头脑也灵活,我就用了他。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后来老付这事发生后,我为了补偿他,还给他介绍过女朋友,他离开后没多久就跟那个女孩结婚了。”老张编辑再次摇头叹息,“我也曾经挽留过他,但他坚持要走,那我就没办法了。当然了,干我这一行的,薪水肯定是有限的。我估计这也是他要走的原因之一吧。”
唐震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档案室里查找那两个老妇人的照片,正看得眼花缭乱时,梁建把他从档案室里叫了出来。
“你现在去提审那个酒鬼。”梁建道,“我不想跟他说话。”
这差事比在照片堆里找人也好不了多少。但他还是接过了梁建递过来的资料。
“你跟他提提他的儿子,他会有反应的。”梁建边走边说,“我们现在要拿到口供,证明是他毒死了他妻子。”
“确定是他吗?”
“不能确定,但他肯定干过什么,不然他不会去找他的小姨子忏悔。”说话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审讯室门口。
他进门时,孙宗喻就坐在桌边,呆呆地望着前方。
他把资料狠狠摔在桌上,但孙宗喻对此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