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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也光是听小弟讲这件事就气得不行。他真想把那群混混都拽到面前,好好教育他们,脚踏实地工作才是正道。
“可是,那帮基诺从上到下可团结了,特别难对付。这次也是,二十岁的头头立马出面威胁学弟他们,说要有下次,就再捅一个!所以我想,是不是至少帮他们搞定那个头头……”
“随你吧,你要去踢馆就去踢馆。到时候被警察抓住,连饭碗也保不住。”
“裕也哥,我们白蛇都被人踩在脚底下了,你就甘心袖手旁观?”
“白蛇”是裕也当年混过的飞车党。这家公司的员工有一大半都是从白蛇出来的,社长龟山还当过大哥。
“那你去跟社长说,看他不一巴掌打飞你。”
小弟噘着嘴,显得很不服气,跑去找其他人商量。“随你的便吧!”裕也对着他的背影骂道。
话说回来,这几年梦野市的巴西人越来越多。零部件生产商开始大量雇佣巴西劳工,这些劳工把家人都接到日本来了。不知不觉中,梦野竟出现了住满巴西人的小区,周围甚至还开起了巴西餐馆。
当年裕也在飞车党的时候,与自家对立的帮派是他们唯一的“敌人”,可如今飞车党要对付的是连肤色都不一样的家伙。区区一个乡下小城,国际化水平倒是很高。如果裕也才十八岁,肯定会怀着一腔热血投入混战。要是眼睁睁看着一群外人成天耀武扬威,那本地流氓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裕也继续处理文件,没过多久,柴田来了。他戳了戳裕也的肩膀,问道:“哟,今天卖得怎么样?”
柴田的表情仿佛在说,我今天的销售业绩很不错。
“超过十万了,还行吧。”
“我今天头一回卖到三十万。”
“这么厉害!”
“嗯,一个有点痴呆的独居老头贡献了一大半,足足二十万呢。”
“他家有那么多现金?”
“有啊,所以我才说他傻。”柴田弯着腰咯咯直笑,“他说自己记性不好,就算把钱存进信用社,也记不住密码。于是每个月的养老金一到账,他立刻全取出来。我知道昨天是发养老金的日子,特地选了今天上门。”
“你怎么知道养老金是昨天到账?”
“那个信用社的柜员是我的初中学妹。前一阵子我约她出去喝了几杯,又过了一夜——”
话还没说完,柴田便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拍桌子。
“我的天,这也太过分了吧!”
裕也也跟着笑起来。世上的趣事实在太多了。
“今晚社长他们要带我去夜店,我准备把这件事拿出来讲一讲。”
柴田很得意,因为龟山特别宠信他。这一点让裕也十分羡慕。
“裕也,再过一阵子,社长肯定也会带你一起去。毕竟你的业绩都挤进前十了,不容易呀。”
裕也没想到柴田会说出这种话,大吃一惊。即便是混过飞车党的人,踏踏实实工作久了,难不成也会冒出体贴人的心思?
裕也顿时觉得,自己和同事们一起朝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迈出了一大步。有人与自己并肩作战,心里自然有底气。
当晚,裕也去了千春居住的市营公寓。钢筋水泥的公寓楼还很新,总共七层。她的住处有两间卧室,带餐厅和厨房,面积足有五十多平方米,母子俩住是绰绰有余了,天花板也不低。
“千春,你怎么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裕也环视着室内,皱起眉头问。他自己住的是狭小的一居室。
“单亲家庭能优先入住,而且免房租呢。”
千春抱着宝宝奸笑着说。
“梦野真是个好地方。你不会也在吃低保吧?”
“是啊,每月十五万。”
千春眯起眼睛,得意扬扬。裕也顿时说不出话,表情都僵住了。
“所以……要是彩香的低保被停掉了,我们以后要怎么做朋友。帮帮忙,加藤。”
千春示意他脱下外套,又带他进了和室。他往暖桌前一坐,只见房间里摆着一台崭新的电视机,还有各种家具,这日子过得可真够滋润的。
“这世道也太荒唐了……”
“可不是,我自己都觉得滑稽。我和彩香申请的时候一下子就通过了,可最近刚离婚的朋友跑去窗口一问,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叔赶了回来。政府大概也是看心情办事。”
“是你和彩香比较走运吧。”
“嗯,你也知道,最近不是开始重新审查了吗。一会儿问,能不能让前夫出点抚养费,一会儿又问,能不能让娘家爸妈帮把手,真是烦死人了。这里有台液晶电视,调查员上门的时候,我还得把它藏到壁橱里去,化妆品也要统统收起来。估计我这边也撑不了多久,但还是想和彩香一起多领一段时间……”
“哼。”裕也叹了口气,“日本的制度简直是胡闹……”
“确实确实,你就是把国民年金[1] 交满,老了以后每个月也只能拿到六万左右。但我听说独居老人要是申请到低保,至少能拿到八万。老老实实交钱的人该有多傻!连黑帮都知道流浪汉能赚钱,让他们去申请低保,要是能申请下来,就抽成一半。”
裕也无力地瘫在榻榻米上。谁能拿到钱,谁就是赢家?因为“正义”不管用,世上才会出现他们这样的诈骗集团。骗人其实也是一种“正当防卫”?
千春的儿子躺在坐垫上,睡得正香。之前彩香跟他说过,千春本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她上高中时已经打过一次胎,再打怕出问题,才不情愿地生了下来。
“你每天都干点什么?”
“带孩子。”
“骗谁啊……”
“我真的在带孩子。就是有时候让朋友帮一会儿忙,自己去弹子球店放松放松。”
“每周去几天?”
“……三天左右吧。”
“那不是隔一天就玩一次!我要去社会福利办公室打小报告!”
“喂,你要敢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千春给他泡了杯咖啡。他就这么躺着,在她来往于厨房和客厅时欣赏她的臀部和胸部。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很丰满。他知道她的前夫和以前的男朋友是谁,连她高中时交往过的男人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现在有男人吗?”裕也问。
“没有呀,单身。”
“骗谁啊。拉开这扇壁橱门,就会有个年轻人挠着头钻出来吧?”
“啊哈哈……”千春天真地笑了,露出一对虎牙。
裕也坐起身,握住千春的手臂。
“哎呀,别这样……”千春吓了一跳,她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有生气的神情。
“有什么关系,我会给你写情况说明的……”裕也眯着眼睛调笑道。
“不行啦,当心我跟彩香告状。”千春把身子往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