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第3/10页)

我开始思考,不公开不在场证明对本多雄一有什么好处?可是再怎么想,也找不到合理的答案。那么,是公开不在场证明对他有什么不利吗?让其他人知道我和他不是凶手,究竟有什么不妥?

给了我灵感的,是中西贵子无心的一句话。她说:“如果认定了某个人是凶手,最后发现其实不是他,一定很受刺激。”

我想,莫非是这样?有人认为本多雄一是凶手,本多也希望那个人始终认为自己是凶手,所以不愿让我说出不在场证明一事。

那个人是谁呢?为什么本多必须让那个人以为他是凶手?既然那个人以为本多是凶手,为什么不在大家面前说出来?

我意识到这个想法也有缺陷。我向他提出制造不在场证明时,考虑到我们当中可能有一方是凶手,决定让第三方知道我们当晚睡在同一个房间。这时,本多并不知道我会从雨宫、田所、贵子、由梨江中选择谁当证人,但他也没有特别说什么,这证明他觉得谁当证人都无关紧要。可见,他要让对方认为自己是凶手的那个人,不在这四个人当中。

推理走入了死胡同。我又从头开始分析,是哪里有盲点吗?还是本多雄一隐瞒不在场证明这件事,并没有特别的深意?

于是我决定当面去问本多,是不是可以公开不在场证明了?当时他是这样说的:如果知道了我们有不在场证明,凶手会受到刺激,搞不好会狗急跳墙,杀死所有人。

我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前不久我们才讨论过,凶手没有足够的时间杀死所有人,而且如果着实担心这件事,也有很多方法可以防范。本多不应该想不到这些。我心想,他果然还是想隐瞒不在场证明。但我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因为我不希望本多发觉我对他已经起了疑心。

他到底想“对谁”隐瞒不在场证明呢?

答案来得很意外。讽刺的是,正是本多给了我提示。

“因为隔墙有耳。”我们离开他房间时,他这样对我说。在他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暗示了山庄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如果这栋山庄里还有另一双眼睛或一对耳朵,而那才是本多真正在意的—想到这里,有件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我打算在交谊厅和他商量不在场证明一事时,明明周围别无他人,他却立刻提议去他房间谈。所以,那双眼睛、那对耳朵很可能就在交谊厅。

事实上,看到东乡阵平寄来的那封快信时,我就隐约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但我以为是东乡利用隐藏式摄像机在观察我们。既然他指示我们将这里的生活当作排练舞台剧,有此举动也不足为奇。

那么,“另一双眼睛”就是东乡的眼睛?一连串的事件果真都是导演的精心安排吗?

得不出明确的答案,于是我开始寻找摄像机。当然,我行动很小心,避免让本多雄一和可能在监视我的“另一双眼睛”察觉。但我找遍各处,一无所获。

难道是窃听器?我假装做体操,继续寻找。能够同时听到交谊厅和餐厅的动静,而且不受音响干扰的地方很有限。

就这样,我发现了藏在那个架子中的窃听器。

“问题是,”我说着,再次递出窃听器,“是谁在窃听。”

“果然是……东乡老师?”

“是吗?那本多先生为什么要让老师以为自己是凶手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不是老师,又是谁?”田所义雄的声音在颤抖。

我走近本多雄一,把窃听器递到他面前。“请告诉我们,是谁在窃听?”

“……我不知道。”事到如今,本多依然装糊涂,“不是老师吗?”

“是吗?”我故意重重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只有打电话问东乡老师。那样一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反正时限已经过了,打电话应该也没问题。”

“我去打电话。”中西贵子走向门口。

“等一下。”本多慌忙叫住了她。贵子停下了脚步。本多缓缓朝我转过头。“好吧,我说。”

“是谁在窃听?”我几乎可以预想到答案,但还是再次递出窃听器问道。

“雅美。”他答道,“麻仓……雅美。”

“果然。”我说。

“是她?”田所义雄问,“为什么?”

本多雄一看向田所,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你昨晚不是分析了很多吗?麻仓雅美杀死温子、由梨江、雨宫三个人的动机。”

“啊,所以,你是替她复仇……”

“不过,和你说的动机有所不同,是更加强烈、理所当然要杀死那三个人的动机。”

“你杀了他们三个人吗?”

“是啊。”

“混蛋!”

眼看田所就要扑向本多雄一,我从背后架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他摇晃着瘦弱的身体,拼命挣扎。“放开我!为什么要拦着我?难道你和杀人凶手……你站在杀人凶手一边?”

“冷静点。你忘了吗?我刚才说过,本多先生有不在场证明。”

“啊……”正在用力挣扎的田所像坏了的人偶般停止了动作,“对……那凶手到底是谁?”

“凶手是本多先生。”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请你先听我说下去。不,应该说,”我再次望向本多,“是听本多先生说。其实我也想听他亲口说明。”

“我没什么好说的。”他把头扭到一边,“我是凶手,替雅美报了仇,这样够了吧?”

“本多!”田所义雄叫喊着。

这个人真烦人!一旁的中西贵子也哭了起来。

“本多先生,”我说,“既然你说自己是凶手,就请解释一下,元村由梨江小姐被杀时的不在场证明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什么不惜隐瞒不在场证明,也要让麻仓小姐以为你是凶手?”

本多雄一没有回答。从他的侧脸可以看出,他很苦恼,我也完全理解他的心情。

“如果你不愿回答,我就只有说出自己的推理了。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决前述的疑问,那就是—”

“等一下!”本多雄一瞪着我,“我不想听,别说。”

“本多先生,”我缓缓摇头,“你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我知道。但至少现在……”他紧抿着嘴唇,向我投来哀求的眼神。

“怎么了?”满脸是泪的贵子问,“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因为现在,”我出示窃听器,“这东西的主人正在听,本多先生不想告诉麻仓小姐真相。”

“真相?怎么回事?”

“快说啊,本多。”

“本多先生,”我顿了顿问,“那三个人现在在哪儿?”

贵子和田所听后都闭上了嘴,呆呆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