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来自东方(第5/14页)
“领主大人现在在作战室里。呃……”
洛斯艾尔慌张地四处张望,大概是有别的客人也需要他带路吧。我见这是个好机会,便从旁插嘴道:“作战室是吧,我带他们过去。”
“阿米娜小姐带路?不,那是我的工作。”
“不用介意,你去忙你的吧。”
我说完,就走了起来。洛斯艾尔还在说着“但是,可是……”什么的,不过并没有强行阻止我。这个骑士到底想要跟父亲传达什么消息,我一定要在场听一听。
这个房子内部结构错综复杂,我对跟在身后的法尔克他们笑着说:“好好跟紧咯,很容易迷路的,要是走散了可就麻烦了。”
我们在走廊上左拐右拐,登上了尽头处仿佛被藏起来的楼梯。
“我已经搞不清楚现在在往哪里走了。”尼古拉嘟哝着。
法尔克回答:“朝北。”
“好厉害。”
“大概吧。”
登上楼梯,面前就是作战室。我听说把作战室选在这么一个难以发现的位置,是为了防备外敌入侵。这里原来是喜欢打仗的曾祖父用来推演战术的地方。因为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所以我不怎么喜欢,但父亲考虑事情的时候经常会使用它。我敲了敲门。
“我是阿米娜。我带客人来了。”
刚说完,就响起了父亲低沉的回应声:“进来。”
我打开门。作战室里如往常一样,气氛有些严肃。
作战室的墙壁上挂着数十件剑、斧、锤、枪,还有棍棒之类的东西作装饰。那些原本是属于苏格兰士兵、法兰西佣兵、又或者是德意志农奴骑士的东西。勇猛善战的曾祖父在四处征战的一生中收集的战利品,被骄傲地用于装饰这个房间。那些武器的刀刃都被精心打磨,并涂上了防止生锈用的油,散发着黯淡的光芒。
在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又大又长的桌子,我父亲就坐在桌前。
挺胸坐在靠近窗边的椅子上的父亲,个子不高,但体格健壮。他的脸上颧骨突出,神态有些粗野,连我这个女儿看来也觉得他是个不屈的战士。听说父亲在年轻时亲身经历过无数战争。但我所认识的父亲,是个踏踏实实的实干家,在小索伦岛的领主馆中为索伦的发展呕心沥血。
父亲瞥了法尔克和尼古拉一眼,不卑不亢地开口了:“欢迎来到索伦。听说你们是从遥远的东方过来的。我是领主罗兰德?埃尔文。”
法尔克礼貌地行了一礼,大声报上姓名:“阁下,见到您非常荣幸。我来自的黎波里伯国圣安布罗基乌斯医院骑士团,名叫法尔克?菲兹琼。这是我的随从尼古拉?帕戈。请原谅我们的突然造访。”
我忽然发现尼古拉摘掉了兜帽。这也很正常,总不能带着帽子拜见领主吧。
尼古拉有一头让人咋舌的鲜艳红发,眼眸是淡淡的灰色。五官与身高一样尚显年幼。可能是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太多苦难,他的眼神非常冷淡。不过仔细一看,他倒是个威风凛凛、五官端正的男孩子。也许是在领主面前比较拘谨,他没有任何表情。那副极为冷静的样子与他稍显幼稚的脸颊不太相称,让人不禁感到悲伤。但我知道,面前的这个孩子就是刚才在偷吃饼干,结果饼干被风吹走的那个尼古拉。那个时候他肯定不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吧。虽然他现在连眉毛都一动不动,但平时的表情肯定不是这样。
父亲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英格兰语说得很好啊。我听说东方现在正与异教徒战斗而乱成一团。你说你来自的黎波里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您的怀疑很有道理。我的父亲是跟随诺尔马蒂公爵远征耶路撒冷的十字军骑士,名叫吉尔伯特。我生在的黎波里,在英格兰并没有封地,但父亲的兄弟在林肯郡拥有庄园。”
“林肯郡的菲兹琼家族,我确实听说过。真是失礼,我并不是要怀疑你什么。但圣安布罗基乌斯医院骑士团这个名字可是完全没听说过。”
“要介绍骑士团的话,我也必须说明一下我的使命。希望您听完之后,能够对我们鼎力相助。”
这时,又传来了敲门声。
“我是洛斯艾尔。我带波内斯市长过来了。哈巴德阁下与佣兵们也一起来了。”
父亲瞥了一眼法尔克,抱歉地说:“我对你的使命很感兴趣,不过稍后再听吧。事情太多了。”
然后父亲让洛斯艾尔把所有人都带进来。
首先进来的是波内斯市长--。父亲依然坐着,向他投去了严厉的目光。
接着进来的是父亲的见习骑士埃布?哈巴德。埃布现在是埃尔文家唯一的见习骑士,将满十八岁。他一边侍奉我父亲一边磨练剑技,对英格兰王室和埃尔文家族尽职尽责,等待着被封为骑士的机会。
他在门口行了一礼,大声说道:“遵照阁下的命令,我带来了一些身怀绝技的人。”
接着,他发现我也在房间里,略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有个亲哥哥,但我也把埃布当成哥哥来看待。埃布虽然平时对我很好,但在父亲面前还是保持着忠诚的见习骑士形象。
之后,男女共五人进入了作战室。高个男人、矮个男人。金发男子、黑发男子。还有一个女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佣兵的缘故吧。
父亲可能事先也不知道人数。他瞪大了双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他马上冷静下来,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之前迎接法尔克那样不失威严地迎接他们。
洛斯艾尔已经走了,但父亲并没有让我出去,我便若无其事地留在了房间里,因为我对父亲招募的佣兵们和东方来的骑士都很感兴趣。作战室里一共留下了十一个人。
父亲苦笑了一下,说:“好久没有一次会见这么多客人了。不过我们并没有很长的时间进行详谈。谁先开始呢?”
父亲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客人,忽然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他可能在想为什么我还在这里,但旋即打消了念头,什么都没说。
最后父亲还是点了市长的名。“波内斯,你先说吧。今天你为什么过来?”
索伦市长马丁?波内斯是一名老练的裁缝。
他眼神傲慢,拥有一双巧手,人们都说波内斯缝的衣服针眼小很耐穿。身为手艺人的他能在商业城市担任一市之长,令他感到十分骄傲。他对父亲也抱有一种奇妙的挑战态度。
比起其他的英格兰领主,父亲并没有多收税,也没有编造名目繁多的义务强制民众执行。波内斯本来不用这么强出头,但什么都不做的话也许会丢掉市长这个位子的吧。
可能是听众比他预想的要多,波内斯夸张地挺起了胸膛,用表演一般的腔调开口说道:“阁下,我来拜访不为别的,只想请您说明一下之前发布的通告。通告上说让我们宣誓共同体的成员拿起武器防范外敌,这究竟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