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保坂仁史篇(第4/47页)
“你瞅瞅这儿。”老头说着,在大树前伸开双臂,好像在做扩胸运动。
“这树,有啥……”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头。
“错了。这儿,这儿。要你看的,是这些。”
幸绪说着,用手指指大树旁边的一丛小树。
那是一棵高约五十厘米的灌木,干枯的树枝呈碗状伸向四周。仔细一看,这样的树周围还有许多。
说实话,咱打小就只爱捣鼓机器啥的,压根就不喜欢动植物,树方面的知识自然也就一点也没有了。
“这是什么树?”
“你这家伙真让人着急,这么烦人。喂,仔细看看树枝。”
老头猛捶了下我的肩,把我搡到小树前。
“喂,是树枝分叉的地方。”
连幸绪也从旁提醒我。树枝直径都不过一、二厘米,应该还都是些小树吧。黄揭色的树枝上长着薄薄的一层茸毛,树枝分成三权伸向……
“啊!”
我不由得蹲了下来,仔细查看那些树枝。
没错,这么仔细一看,才发现所有的树枝都伸向三个方向,绝对没有俩杈、四权杈。
“总算弄明白了吧?”
“难道这真的是……”
老头露出门牙,诡异地笑了一下。
“对,是黄瑞香。”
我想起从图书馆里搞到的有关钞票的知识。
钞票因为要在许多人手中流通,所以必须用特别耐折耐拽的纸来制作。钞票用纸使用在市场上见不到的纸,自然同时也就具备了防止伪造的作用。
日本的和纸,其主要原料就是有名的黄瑞香。现在,这树就在我的眼前了。
老头环视了一下四周。
“看,经过无数次的嫁接,好容易培育出了这些。”
“这东西是从哪儿搞到手的?”
“这没啥,园艺用的黄瑞香,市面上也不是买不到的。”
“那么容易就到手了?”
“骗你的。这儿种的,是我大老远跑到冈山去,从人家造纸用栽培林里偷的,都是上好的。不过,可惜还只有两年,做原料用还得再过段时间。”
我站在这片枯树林里,环视着周围那些黄瑞香小树。在这座山里,早在两年之前,老头就已秘密地进行黄瑞香的栽培了。
“这儿呀,是水源涵养林,一般很少有人来。进行秘密栽培是再合适不过了。照这样生长的话……再有个四、五年,就够造上亿元的纸币了。”
“天啊,上亿!”
幸绪好像也没料到会有那么多。她看着黄瑞香林发出一声惊叫。
这些树不久会造出上亿的纸钞……即使按最低的一亿来计算,一万元一张的票子也要有一万张。那厚厚的一摞票子,光是想象一下,就已经让人兴奋不己了。
老头折了一根树枝,拇指紧抠在上面。
“这样一刮……”
树皮被剥了下来。
“把皮剥干净,在水里浸三天,然后放进锅里煮软,剥去外面的那层黑皮,再放到太阳底下晒,使——劲地把纤维砸松。最后再跟马尼拉麻混合,就成为造纸币的原料了。树皮的里侧稍稍带着点淡淡的黄色,纸币特有的那种浅黄色就来自于这种颜色。
我拿过黄瑞香树皮,体验了一下它的手感。一想到这个不久以后就会变成几亿元的假钞,我就觉得它像骨牌里的么牌那样的滑溜。
“只是,抄纸的工作比想像中要难的多。一万元面额的钞票厚度大约是九十五微米。里面还抄有黑、白两种水印。一般的造纸厂的设备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那,怎么干呢?”
幸绪仰头看着老头那凝重的脸。
“看来只好自己开发抄纸的机器了。”
“怎么做?”
“那是今后的课题了。不过,总之白水印要做得比周围薄,反过来黑水印要比周围厚就是了。道理上就是这么简单,总会有法子的吧。”
老头说完,瞅着我,
“拜托了,仁史。”
“哎,什么?”
冷不防被老头这么一说,我不禁呆住了,只呆愣愣地看着他。
“没问题吧。像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哪懂什么机械上的事呢。你以为我把你物色来是干什么的呢。”
老头很有些霸道地说。
旁边的幸绪啪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一切全靠你了,仁史。”
“列位看官,我这儿拿出的正是我跟幸绪的试制品。”
老头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张光亮亮的假钞,用说书先生的口吻说道。
在黄瑞香秘密栽培林里吃过幸绪做的三明治午餐后,我们结束了徒步旅行,又回到了老头的公寓。有关印刷和假钞的授课换了个地方又开始了。
“你再用放大镜仔细看看。”
还要搞什么呀?都现在了。我一面想着,一面接过老头递来的放大镜,逐点观察那张假币。
“怎么样,很吃惊吧?”
“什么呀?”
我这么一反问,幸绪沮丧地聋拉下肩膀。
“啊——昨天教你的都忘光了呀。不是说了嘛,这张钞票是用我家的offset式印刷机印的,平版印刷的浓淡是怎么搞出来的?”
拜这位初中二年级的小鬼之教诲,我总算看到了事实。
我又一次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起那张假币。
平版印刷的浓淡是靠那些网点的大小表现出来的。然而,不知为何,在这张钞票上不管怎么看,都发现不了一个网点。
钞票上的肖像画,原本就是用细线和点描表现出来的,所以那里有些小点这也不足为奇。但是底儿和票额文字等等地方,却全都不是小点的集合,而只是一根根的细线。我的脑子都要乱成一团糟了。
“这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没有网点呢?”
老头诡秘地笑着,举起食指。
“第一点提示,再重新考虑一下为什么必须要网点呢。”
你再怎么说,我也只有昨天学到的那一丁点知识。别再存心给我出难题了。
嗯——平版印刷,正因为原版是平平的,确实只能够均一地涂抹油墨……所以……
幸绪好像看不下去我抱头苦想的样子,用右手冲我比划了个“V”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