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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这么说。”

加贺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松宫。

“我可先把话说清楚,如果八岛冬树不能恢复意识,我要走的路会是今天的一百倍。你要是有怨言,赶快让石垣和小林给你换个搭档。”

“谁说有怨言了?你可真难缠。”松宫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大步向日本桥走去。这时,他上衣内侧传来了手机的振动声。他掏出手机,接了电话。是小林打来的,问他有没有回家。

“没有,我正在现场附近。”

“那正好,你去趟医院吧。就是八岛住院的那家。”

“八岛恢复意识了?”

“可惜啊,八岛没恢复意识,陪着他的那位小姐却倒下了。”

“中原香织?”

“只是贫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医院说还有事情要对警方说。我现在赶过去,你也一起听听情况吧。”

“明白。我马上过去。”

松宫放下电话,把情况告诉加贺。

“我和你一起去吧。”

“别,恭哥你回家休息吧。别忘了,从明天开始,你还要走一百倍的路呢。”说着,松宫向身边开过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松宫来到医院时,早到的小林正和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员在交谈。因为嫌疑人在住院,所以一直有警察在医院轮流值班。松宫和小林二人来到诊室,里面坐着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和今天早上介绍八岛病情的医生不是一个人。

“中原小姐呢?”松宫问。

“有空房间,就让她去那儿休息一下。刚听说她在候诊室晕倒时,我们吓坏了。”

“在候诊室晕倒的?”

“估计她从昨天起就没合过眼。白天倒是回了一趟家,可是傍晚又赶回来了。她想陪伴在男友身边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可是这样下去她自己的身体会垮掉的。现在应该让她立刻回家。”医生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实际上,她正处在特殊时期。她怀孕了。”

松宫瞪大了眼睛。“真的?”

“因为担心她晕倒时撞到了头部,我们建议她照一下X光,可是她坚决不同意。我觉得非常奇怪,问她为什么,她才说她怀孕了,刚满三个月。”

松宫和小林对视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涉及个人隐私,我本来不应该随便透露病人的信息。但是鉴于目前的状况,隐瞒这个情况也不合适。于是我和院长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和警方联系。这件事情也已经和她本人谈过了。”医生语气慎重地说道。

“我们可以和她谈谈吗?”小林问。

“应该可以,她已经能起身了。请你们尽量劝她回家吧。”

小林没说话,好像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他对松宫说:“咱们先去看看吧。”

“八岛怎么样?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吗?”松宫向医生问道。

“据八岛的负责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但情况还是很不乐观。”

“恢复意识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好说。”医生的回答听上去无情得很。

医生带他们来到一间病房。医生一个人先进去,几分钟之后出来了。

“她恢复得不错。可以放心了。”

像和医生换班似的,松宫二人走进房间。中原香织正坐在床上。不知是因为接受了治疗,还是因为低着头,她的脸色看上去比今天早上要好一些。

“我们听医生讲了情况。”松宫说,“你受苦了。不过幸好没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香织轻轻点了点头,嘴唇依然紧闭着。

“今天早上,我们问你们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你说没有。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已经怀孕了呢?”

香织没有说话,双手在膝盖上时而交叉,时而搓来搓去。

“他……八岛先生肯定知道你怀孕的事吧?”小林低声问。

香织好像吓了一跳,身体僵住了,接着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登记吧?”

香织舔了舔嘴唇,说:“我们会的。我们说过,在孩子出生前会结婚的。”

“但是现实生活中确实面临着很多困难吧。我听说他正发愁找不到工作。”

“嗯……是很难。不过冬树说了,等他的身体恢复后,他会像以前一样工作。”

“对了,听说两个月前,他的身体出了点状况。他怎么了?”

“那个,是他的脖子……”

“脖子?”

“在那之前,冬树就说他的脖子酸疼得厉害。大约两个月前,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最后左手麻得都动不利索了。”

“那可真让人担心。原因是什么呢?”“不知道。他又不去医院。不过最近他好多了,所以他说准备开始好好找工作,但没想到……”说到这里,香织紧紧闭上了嘴唇。她有些激动。

“孩子出生需要一大笔费用,这事可怠慢不得。”小林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酷,“八岛先生是怎么打算的?”

香织深深吸了一口气,瞪着小林说:“那个,我们会想办法的。只要我们俩齐心协力,肯定会有办法的。我们就是这样过到现在的。来东京的时候,我们俩发过誓,无论日子多么苦,也要两个人一起努力。”

所以八岛冬树绝不会为了钱去杀人!——她宣战似的目光分明在这样说。不能再刺激她了——也许小林是这么想的吧。他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你还是先回家吧。”松宫对香织说,“现在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真是抱歉。”

“不必客气。把你留到这么晚,作为警察,我们有义务把证人送回家。”小林说,“而且,就算你在这里,也不能帮他恢复。”

这话听上去很无情,但说的是事实。香织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无声地点了点头。

和小林在医院门口分手后,松宫送香织回家。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内,两个人都沉默着。“那个,”香织低声问,“我听说去世的那位被害人一直走到日本桥,是吧?胸膛上插着刀?”

“是的。”

“日本桥就是那座桥吗?日本所有道路的起点……”

“没错。道路元标……好像是这么说吧。怎么了?”

香织轻轻地呼吸了几口,视线落向斜下方。

“我们第一次来东京的时候,是一路搭免费车来的。”

“搭免费车?现在?”

也许是因为松宫吃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香织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很可笑吧?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还有人搭乘免费车。不过我们没有钱,想不出别的办法。但是,世上总有好心人,我们平安无事地搭了一路车。人家问我们要去东京的哪里,我们就说脚下这条路能到东京的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就这样,最后一位带我们的卡车司机把我们放到了日本桥桥头。我们在桥上大呼万岁,觉得全新的生活开始了。那时的我们是多么幸福啊。”她从包里掏出手绢擦拭眼角,“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