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3/15页)

“这位是鲍耶·卡鲁公司的詹姆斯·卡鲁先生。”

詹姆斯·卡鲁微微一握雷布思的手,他软绵绵的屁股离开软绵绵的座椅也就几毫米就又坐下了。在整个介绍过程中,他一直盯着雷布思的领带看。

“这位是芬莱·安德鲁斯。”沃森警司继续介绍其他客人,雷布思又握了一位共济会[2]成员的手。不用看别的,光从握手,他就能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共济会的。跟人握手时,共济会成员会比常人握手的时间长一点,他们会利用多出来的这点时间来判断对方是不是自己人。

“你可能听过安德鲁斯先生的大名。他在杜克区有一家赌场。叫什么来着?”沃森绞尽脑汁地回想着:殷勤的样子都有失主人的身份,殷勤的样子好像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殷勤的样子让在座的人很不舒服。

“名字就叫芬莱。”芬莱·安德鲁斯回答道,放开了雷布思的手。

“汤米·麦考尔。”最后一位客人主动介绍了自己,迅速握了握雷布思的手。雷布思微笑着坐下,加入了这一桌人。谢天谢地,总算是坐下了。

“你不会是托尼·麦考尔的弟弟吧?”雷布思随口问道。

“呵呵,正是。”麦考尔笑道,“怎么,你认识托尼?”

“还很熟。”雷布思说。警司先生看上去很是迷惑。“麦考尔探长。”雷布思解释道。沃森用力地点点头。

“雷布思探长,你想喝点什么?”卡鲁晃了晃身子,问道。

“公务在身,不能喝酒,先生。”雷布思说着打开面前折叠精美的餐巾。他看到卡鲁脸上的表情,笑了,“开个玩笑,我来一杯琴汤尼。”

在座的人都笑了。一个有幽默感的警察,一般都会出人意料。要是他们知道雷布思平常绝少开玩笑应该会更惊讶。但雷布思知道在这儿要合群,要“融”进来才行,尽管并不令人愉快。

他身边站着一位服务生。

“罗纳德,再上一杯琴汤尼。”卡鲁吩咐身边的服务生。服务生鞠个躬,走了。另一位服务生替下他,开始把华丽的皮制菜单递给客人们。雷布思觉得腿上的那块厚厚的餐巾很重。

“探长先生住哪儿啊?”卡鲁问道。他的微笑那么殷切,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微笑,雷布思很小心。

“马奇蒙特。”他回答道。

“哦,”卡鲁来了热情,“那儿一直都是好地段啊。那儿以前是农场,你知道吗?”

“是吗?”

“嗯,很好的社区。”

“詹姆斯是说那附近的房子值不少钱。”汤米·麦考尔打断了二人。

“说的不错。”卡鲁有点生气,接着说,“靠近市中心,靠近学校……”

“詹姆斯,”芬莱·安德鲁斯告诫道,“你又三句话不离本行了!”

“我有吗?”卡鲁一脸的惊讶,很是真诚。他又摆出那张笑脸,对着雷布思,“抱歉,抱歉。”

“我推荐牛肉里脊。”安德鲁斯说道。服务生过来替他们点菜时,雷布思示意他要自己看着点。

他尽量显得悠然自如一些,尽量不去看其他桌上的客人,尽量不去研究桌布上精致的花纹,不去研究面前的餐具,尽管他都不知道什么洗指碗、标有纯度印记的餐具。可是转念一想,这就是一辈子一遇的事情,为什么不看?于是他转过头,看到零零星星大概有五十张饱食的、心满意足的脸。在座的大部分是男士。当然也有几位女士点缀其间,以示体面,显示出高雅。去骨鱼片——好像大家都在吃这个。还有酒。

“谁来点酒?”麦考尔晃着手中的酒单。卡鲁很想接过来,雷布思往后撤了撤身子。不行的,是不是?一把抓过酒单,喊着“我来,我来”,然后急急地找寻价格,希望不会……

“赏个脸,我来吧。”芬莱·安德鲁斯从麦考尔手中接过酒单。雷布思继续研究叉子上的纯度标记。

“是沃森警司拿绳子把你绑来参加我们这个小活动的吧?”麦考尔看着雷布思问道。

“倒不必拿绳子绑我,要是能帮上什么忙,是我的荣幸。”雷布思回答。

“相信你的经历对我们很有价值。”沃森说道,笑盈盈地看着雷布思。雷布思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幸好安德鲁斯对酒略有所知,点了一瓶1982年产的红葡萄酒,还有一瓶爽口的夏布利白葡萄酒。这期间,雷布思的头脑活跃起来。那家小赌场叫什么名字来着?安德鲁斯?还是芬莱?对,就是它,芬莱。他听说过这家赌场,是一家小赌场,很安静。雷布思从来没有进过赌场,不管为了公干,还是平时找点乐子。进去就是输钱,哪还有什么乐子可找?

“芬莱,那个中国人还光顾你的宝殿吗?”麦考尔问道,两个服务生在一边把汤盛到大大的维多利亚式汤盘里。

“他是进不去了,管理层有权拒绝某个人入场。”

麦考尔笑了,转向雷布思。

“芬莱不太走运。你知道的,中国人赌博很厉害。我们说的这个人从芬莱那儿套了不少钱呢。”

“我曾有个很有经验的赌台管理员。”安德鲁斯解释道,“他的眼睛很有经验,真的很犀利。只要看到年轻人怎么投球,就可以看出轮盘转到哪儿停。”

“太神奇了!”沃森说完,吹吹勺子里的汤。

“倒也不是神乎其神,”安德鲁斯说,“我以前也见过。其实仅仅就是判断出谁肯下大的赌注。不管怎么说,生意总是起起伏伏。今年总的来说生意还不错,大量的资金涌入咱们北方来。大家看看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一赌为快呢。”

“资金向北流?”雷布思来了兴致。

“还有人、工作。伦敦人带着伦敦的钱、伦敦人的习惯,都来了。你没有注意到吗?”

“还真没有。”雷布思承认,“反正皮尔缪尔附近是没有这个苗头。”

听到这话有人笑了。

“我的房地产机构可是注意到了,”卡鲁说,“大房子需求强劲,有时候还有些公司客户要买商铺。企业都在向北移,要开新公司。他们都很识货,看中爱丁堡是个好地方。房价都涨翻天了。我看是涨势不减。”他看着雷布思,接着说道,“皮尔缪尔都在建新房子呢。”

“芬莱,告诉探长先生中国玩家都把钱藏到哪儿。”麦考尔打断了他。

“拜托,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说为妙吧。”沃森说完,又低头喝盘里的汤,麦考尔则偷偷笑了。雷布思觉察到安德鲁斯不快地扫了麦考尔一眼,眼神很是不满。

酒上来了,凉气沁人,泛着蜂蜜般的光泽。雷布思抿了一小口。卡鲁正在问安德鲁斯赌场扩建的事,问他有没有拿到规划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