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起因(第3/4页)

“除了这封信以外,没有其他的音讯吗?”读完信,太田问道。

“没有,正象您看到的那样,我丈夫字写得挺差,也不好写信,所以我也不那么挂念。打那以后有两个来月没有来信,我还以为是换了地方了呢。正琢磨着换地方后怎么也该捎个信来的时候,村里警察先生来打听我丈夫的事情来了。”

“这期间,您没有给他去信吗?”

“他的信封上只落家里的住址……,就是想给他去信,也不知道往哪儿邮呀!”

“请问,这期间您靠什么生活呢?”

“孩子吃奶就行了。剩下只是我自己一个人,依靠地里的收成还能维持下去。我原来并不想让他出去做活,什么彩色电视机、电冰箱都用不着,时髦的衣服我也不稀罕,可他却说,乡亲们生活都现代化了,就咱家还落在后面,怪难为情的,就去了。即便不挣这笔钱,全家三口人也过得挺好,可他只是追求虚荣,结果断送了性命。刑警先生,是谁这么狠心,杀死了我的丈夫啊?”说着说着,克子的感情愈发冲动,尽管强克制自己,可话音还是有些发颤,象是又一次想起失去丈夫后的痛苦。

“关于这件案子,还得问问太太。您发现没发现有谁和您丈夫结有冤仇?”

“没有人怨恨他。连架都没有吵过的他,怎么会结下遭人暗算的冤仇哩!”

“和您的丈夫一道出门的青田和岛村还没有回来。他们两个人和您丈夫关系很好吗?”

“听说他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小学时又是同班同学,挺合得来。村里一开会,他们三个人就凑到一块儿。”

“您丈夫是头一回出门做工吗?”

“不是,往常每年的十月份出去,三月份左右回来。打去年年末开始不景气,不能象往常那样出去做工,所以他一直挺焦急的。”

“你们有什么迫切需要用钱的地方吗?”

“房顶葺的稻草大都霉烂了,他说要换成马口铁的或者是石棉瓦的。”克子抬头看了看稻草葺的房盖,屋里没有天棚,看得见房盖底面的茅草。

“这么好的房顶,为什么要换成马口铁和石棉瓦的呢?”

“表面上看挺不错似的,可是住在屋里的人却能体会到它的缺点。草葺的只能凑合十五年,时间长了漏雨漏得厉害。而且容易着火,还招虫子。弄得家里哪儿都是虫子。我们一直盼着重新葺葺,可是材料最近很不好买,不得不用这原来的房盖凑数。当然,草葺的房顶夏天凉快,冬天暖和,也有它的好处。孩子他爹总觉得左邻右舍都替换成马口铁和石棉瓦的了,只剩下我们家不換也不好看。”

“从前出去干活时,也是他们三个人一块去的吗?”

“多半是一块儿去,不过要看干活地点,也不是绝对地形影不离。”

“往常出去一次,能赚回多少钱呢?”

“根据年头不同也不一样,平均三十万元钱吧!”

“下面的这个问题不大好问。不过,除了太太以外,您丈夫,那个、那个,您注意没注意到他还有没有相好的女人。”反正这个问题到青田和岛村家也得问。

“我丈夫,别的女人……”一时间,克子好象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似地愣住了,接着又羞答答地说:“他不会打其他的女人的主意,结婚十多年了,他越发麻木,可以说不是山根,是石根呢。”看来,克子对自己的丈夫没有丝毫的怀疑。

“可是,长时间外出做工,和太太不在一起,能不能在当地和女人……”

“我敢保证我的丈夫绝不会干那种事情!他流血流汗死命地干,好不容易赚点钱,能花到婊子的身上吗?对他来说,我一个人已经是足够的了。”克子不悦地说,想把太田的问话遮掩过去,话里话外充满了自信。

3

太田等人告辞了山根的妻子,迈开双脚,向青田和岛村的家走去。这两家都和山根家的情况相似,青田家有妻子和三个孩子;岛村家有妻子和一个女儿,此外还有一位已经七十二岁、身板依然硬实的老母亲。青田这次出去,是为了给念高中的长子筹措学费;岛村是为了偿还买耕耘机欠下的债,两人都有急等用钱的地方。

他俩和山根一起出去后,一直下落不明;他们的妻子也不认为会在干活的地方迷上了其他的女人。尤其青田是为了儿子的学费去做工,不能设想他会把好不容易赚到的钱,扔给女相好,不和家里打招呼就到处游逛。青田的妻子也并不是不掂念,只是她对丈夫外出做工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似乎靑田外出后曾给家里传来什么话似的。岛村的妻子去十和田湖旅馆干活去了,只剩下老母亲和女儿两人寂寞地照料家庭。

出门干活的人,花掉一元钱都心疼得很,更谈不上和家里互通电话,顶多就是在汇款时写上几句话。在青田家时,青田的妻子说青田的来信中写明了工地的地址,所以她回过一封信,但如同石沉大海。

“汇款是五月初的事情,以后就没有了音讯,您不感到意外吗?”刑警问。

“出门赚钱,总想尽量多攒一些带回家。何况这段时间已经给家寄过一回钱了,所以没感到有格外的担心。”青田的妻子回答。

赴青森县调查的结果就是这些。结论是三人一道外出做工,与家里失去联系;家属对丈夫外出后的生活习以为常,并不十分挂念。

青田和岛村的家里都购置了彩色电视机和电冰箱。可是,一年中有半年以上夫妻分居的这种畸形生活,不知不觉中给妻子的心灵打上为了生活、夫妻分居理所当然的烙印。所以,即或丈夫两个多月不来信也不格外惦念。夫妻二人既没有心灵的沟通,也没有一道关注孩子成长的乐趣。孩子如同失去了父亲,尽管父母双全,事实上却是一个不完整的家庭。出门做工多少可以赚些现金,生活也可以现代化一些。但是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的,是用彩色电视机和电冰箱所补偿不了的。人的宝贵的灵魂,如同老化的牙齿在不知不觉中脱落、遗失,而由彩色电视机或者光怪陆离的都市文化来填补牙齿脱落后留下的黑窟窿。留在家里的妻子也渐渐地厌恶了农业劳动,到可以轻易挣得现金的邻近村镇或企业做临时工。失去了父亲的孩子,如今又没有了母亲。

太田等人乘上吉普车回返时,已是渐近黄昏。归途路经一所木结构的小学校,低垂的暮蔼笼罩了校园,操场上仍然有一大群学生在嬉戏。

“天这么晚了,还玩哪?”太田不解地问。

“在这一带,放学后孩子们也不大愿意回家。”石黑苦笑着回答。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