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牧场(第2/4页)

走进木房前面的小院,一个老太婆正在玻璃窗外的凉棚下剥柿子皮。玻璃窗大开的屋里,白墙壁已经被煤烟熏成了灰黑色,屋里的东西拾掇得还算整齐。这间八席铺大小的屋子和一间四席铺大小、兼做厨房的屋子,中间由板墙相隔,室内全是土地。这是一户只须一眼就可以饱览所着家当的贫穷人家。可是在房屋的一角,却摆放着一台电视机。

做为别墅区,这一带开发得很快。大资本家们左一块右一块地购置土地;农民们也觉得与其死守这瘠薄的土地,种少得可怜的农作物和养牛喂马来维持生活,莫不如把土地卖成现钱,弃农去找新的出路。

田代和家里没有一件农具。由此看来,他们或者是己经卖掉了土地,或者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寸土地吧。

发现远道而来的两个人,老太婆抬起头。蓬乱的白发下面,两眼发出狐疑的目光,她大概就是田代行雄的母亲。

太田和下田自我介绍后,老人斜楞着眼睛,愤愤地说;“又是行雄吗?那个孽子的事儿,俺什么都不知道!”

连父母都不通知,就和外国女人结婚,。所以老人发火是合乎情理的。不过,刑警们觉得,老人痛骂“孽子”,大发雷霆,还有其他的原因。

“我们突然登门打扰,很是抱歉。在以前也有什么人,为令郎的事情来过吗?”太田宽慰老人似的,平心静气地问道。老人刚才说的是“又是行雄吗?”田代的父母知道儿子结婚的消息,是在几天以前,侦察总部通过村公所和当地警察局调查田代去向的时候。当时,可能两位老人吃惊不小。可是仅为这一件事情发火,是不会用“又”这个词的。田代行雄肯定在这以前也曾因为什么事情而惹怒过双亲。如果只是因为弃象出走,老人对说不定能带来有关儿子消息的刑警,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警察来过了!”

“警察?哪儿的警察?什么时候,为什么事情到这儿来的?”

田代没有劣迹,莫非警察来是为了调查别人吧。如果那样,老人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地拒绝嘛。”

“你也是警察,能不知道吗?”老人的脸色越发显得阴沉。

“不,虽然都叫警察,实际上却各有各自的工作。”

“要想知道,你们自己去打听好了。”说着,老人用菜刀切下一片剥开的柿子,放进嘴里。

“您别那么说,还是告诉我们吧!”

“你们来有什么事情?”

两人只是做了自我介绍,还没有谈到此行的目的。确实,这件事情很棘手。本来是为调查田代和大山把户籍借给外国女人的原因,可是田代的父母直到侦察总部来函调查时,才知道儿子结婚的消息,他们怎么能知道这桩婚事的内幕呢?本来想和两家的老人多方攀谈,趁机了解,现在对方却拒绝交谈,实在令人头疼。

“我们想会见令郞。”

“不在这儿,自打两年前离开家后,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就在前几天,也没和爹妈商量,竟和外国女人混到一起去了。这个不孝的东西!”

“你们之间没有联系吗?”

“哼,那个胆大妄为的臭小子!这回,田代家也就绝户喽,俺怎么有脸见先祖啊?他竟和洋娘们勾搭哟!”

看来,老人以为儿子是和白色人种的女人结了婚。澄清老人的误解,并不是太田等人的任务,即使告诉她对方不是白人,也不见得能使老人息怒。

“警察以前来,也是为了令郎的婚事吗?”太田巧妙地试探说。

“啐,当时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和洋娘们成亲。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喽!”

这样,弄清楚了警察上次来,是在三年以前。

“令郎当然不会干什么坏事。”太田趁机诱惑似地说。

“是呀,行雄不会干坏事,他是个胆小、心善的孩子,不象大山那小子,满肚子坏水。”

“大山?”没想到正要去调查的人的名字,从老人的嘴里迸了出来。太田暗暗向下田使个眼神

“您说的是大山勇吗?”

“是他!都是大山那个臭小子教唆俺儿子。行雄要是不跟他来往,也不会走上邪道。”

几句诱导的话,产生了巨大的效果。

“大山尽教唆令郎干了些什么?”

“警察先生,给我把大山那小子抓起来吧,如果放任不管。他是不会做好事儿的。”

“我们也正在迫查大山勇的去向。”

“行雄没和那小子一块儿又干什么坏事吧?”老人突然惦念起自己的儿子来,又显出慈母的面容。

“没有。我们只是为一个案件提供参考,想征求令郎的意见。”

“抓大山吗?”

“他要是干了坏事,就抓他。”

“肯定干坏事了,那是个天地不容的坏小子。”

“不过,大山唆使田代干了些什么呢?”

听说能够抓大山,老人的态度稍微平和下来,太田趁机追问道。

“把牧草地都卖啦!”

“卖牧草地?”

“他上了大山那小子的当,去当假佃户,卖给了建筑商,卖个精光哟!”

“等一等……把什么卖给建筑商了?”

老人好不容易才启齿说话,却又说得太快,让人摸不着头脑。

“卖国有土地呗!那本来是作为牧草地养牛放马用的,他却把它统统地卖给建筑商,然后把钱平分了。现在,牧草地盖上了别墅,修起了髙尔夫球场喽!”

“您附才说当佃户,是怎么回事儿?”

“当假佃户。”

“为什么是假的?”

老人的话不得要领,太田费力地诱发和疏整她这语言的长河,想看清波动在水面上的图像的轮廓。

根据老人的介绍,再加上推断,她似乎在讲这样的事情:田代行雄受大山勇的敎唆,为了廉价购买国有土地,便名义上去当佃户。当土地順利地买到手后,又把地转卖给建筑商,用卖得的钱吃喝玩乐,沾染了一身恶习。在这以前,尽管他并不是那么热心,还是能帮着父亲种些甘蓝和莴苣。有了这笔只借出姓名、就赚大钱的买卖,便以为安分守己的劳动是傻子才干的事情。他誇口说什么,“死绑在这个火山灰地上种什么甘蓝,一生也翻不了身,连媳妇都混不上。从今以后,要动脑筋,要凭脑袋决一胜负。”胡混了一阵子后,钱花得一干二净,于是,根本不听老人的规劝,弃家出走了。

按照老人的说法,这一切都是大山的过错,行雄和大山是幼时的朋友,一起念到中学。在老人的眼里,“大山是个滑头,行雄总是上他的当。”似乎田代弃家出走,也是受大山的诱骗。

田代出走后,他的父亲也丧失了继续干农活的兴趣,听说现在在附近的旅店和别墅当临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