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夫妇间的对话(第2/5页)
“行了。不说啦。”
“不,不行。刚才是电视最精彩的时候,你偏找这个当口来跟我过不去。”
“我并没有这个想法。”
“不,你一点儿也不会体贴人,所以也不瞧瞧场合,就差人做事。”
大原想:“凭良心说,请你做件像样的事,今天还是第一次呢!”然而,这句话只能咽到肚里去。对冴子是不能顶嘴的,这也是经过波折学会忍耐的结果,也是无能的表现。
“只不过是一杯茶,在这发了一大通火的时间里,也早就沏好了。而且还发了一大顿牢骚,说什么不合时啦,又是不体贴人啦,说了这一大堆废话,电视里最精彩的内容也早就在屏幕上播放过去了。对职员来说,周末晚上的这段时间,是最珍贵的。无视这个黄金时间,妻子找碴儿和丈夫干架,还像个做妻子的吗?说是不体贴人的不正是你自己吗?”大原在心里反驳。
但是,倒不如说,大原才是最大的傻瓜。只不过是要一杯茶,还非得摆架子让人来倒,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对不起,下次我注意就是了,别不高兴了,看电视吧,就要完了。”大原低声下气地说。
冴子满面愠怒地站了起来,一会儿,在壶里灌满了开水回来了。刚往茶壶里倒进开水,马上又用这茶壶里的水倒入大原那还留有一点儿剩茶的茶杯里。操持之间,冴子始终不说一句话。
“谢谢。”大原想打破僵局,颇有感情地道了谢,但冴子那悻悻然的表情还没解冻。把水壶注入茶壶又立即倒出来的茶,就像白开水一般淡而无味。大原却津津有味似地啜着茶,不禁跟往日在原宿公寓里香澄沏的茶比较了起来。
——要是香澄,……准会在自己还没说要喝茶前,就把茶沏来了。自己对喝茶是很挑剔的。但她却能想得很周到,特意打来井水沏茶。天冷了,事先将茶壶和茶杯用水烫热。为让茶沏出味儿来,总是沏第二回。不过是一杯茶,却融入了女性的温柔和真诚。男人就可以全力以赴地去工作。工作之余,为了松弛一下全身一根根绷紧的神经,就像将整个身子浸在温热的水中受到搓揉一般心情舒畅。他也只有这点儿要求而已。本来嘛,男人的休息也建筑在女人温柔的伺候上;香澄总是把能为男人服务看作是她最大的快慰。她说:“我是个旧式女子。”作为一个女子,她辛勤地伺候,使男人裹在身心上的铠甲卸落下来而伸展舒畅,这是她最大的愉快。——
“香澄听我说要喝茶,她一定会为自己的疏忽而难受的。”大原喝着冴子沏的、自来水漂白粉味儿冲鼻的茶,蓦地,觉得自己拋弃了不可替代的最珍贵的东西。
2
三月底,大西安雄回到东京。那是去年的四月中旬出差去清里,将近一年才回来。
一大早,在清里乘早车到小渊泽车站,又改乘快车,到达喧闹的新宿,下车已经是午后了。从寂静的八岳山麓高原一下子踏进熙熙攘攘的大城市,感到头晕目眩。也许是度过了一年孤寂生活的缘故吧,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还是城里人哪!”随着列车中拥出的人流走进地下通道的时候,大西喃喃地说。
看惯了农村里人们那种悠然自得、与世无争的神态表情,无意中觉得现在见到熙攘的人们的神态都有点儿一本正经,倒反而感到谙熟亲近了。人们的眉眼由于紧张的生活显得僵硬而严峻,服饰倒是华丽多彩。人群与噪音、光照、尘埃搅混在一起,形成一个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旋涡。这就是大城市。
一年来,大西困守于荒凉的高原上,忙于研制不得公开的武器,他仿佛觉得这一年来的孤寂是无法弥补的。
“决不会的。”他摇了摇头,仿佛要摆脱心中萌出的焦躁不安。径直去公司,还是暂且回大宫街的家里,他有点儿迟疑不决。并不是今天非去公司不可,一年不见的妻子和去年生下的、还没照面的孩子,都在家里等着呢。要回家,穿过地下通道,就到京王线的站台上去;要去公司,在这地下通道中途转上国营电车站台。大西心里拿不定主意。眼前交叠着浮现出在照片上看到的自己孩子的面影和绪方经理、小野所长的颜面。这时候,头上传来隆隆声,可能是山手或中央线的国营电车进站了。
——决不会的!——这是大西心里发出的声音,虽和先前喃喃道来一样,但却认定了他的一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的心绪稳定下来,走上了国营电车站,向自己家里杉并方向投去了带着几分怀念的一瞥,乘上了中央线到公司去的电车。
大西回到大宫街自己家里,已经将近深夜十一点了。为安全起见,养的那条德国纯种狼狗的吠叫声,使祥子走出大门口来见到了丈夫。虽然事先知道丈夫今天要回来,当丈夫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心里仍很激动。
“您回来了。”好久没说这句话了,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原来想在丈夫面前表现得镇静些,在好久没见的丈夫面前,年轻妻子有些不由自己的激动。
“我回来了。”大西的声音也不禁显得有些不自然。
年轻夫妻在长久分离之后又重逢,首先不是显得十分亲热,而是会感到羞涩。
“怎么这么晚?”祥子一边从大西手中接过不太重的随身行李一边说。这时候,似乎传来了公司里派来的车返回去的声音。
“去公司报个到,和经理、专务逐个见了面,所以晚了。”
“你去过公司了?”祥子的话声中显然有些不满。这个被公司当成一宝的丈夫,事事都不得不首先想到公司。就算这么着,给公司挂个电话不就完了嘛。也难怪当妻子的心里不痛快。大西并没听出祥子的抱怨,而祥子也不想让他觉察到自己的不快。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是经理和专务请客。不过,在那种场面上,好像没吃饱。有什么吃的没有?嗳,健一呢?”大西最后一句话好像是漫不经心地顺便提了一句。健一就是去年祥子生下的孩子的名字。作为父亲首先应该说的话,大西有点儿顾虑似的,顺便说了出来。祥子也从中听出了一个男人腼腆的心情,不由得微微一笑。大西往日也有这种神态。
“已经睡熟了,你现在要看他?”
“是啊,这可是父子第一次见面呢!”大西有点儿腼腆地笑了。
“这边走。”
祥子正要带大西去健一的寝室,忽然觉得大西热乎乎的鼻息逼近了她的后颈根。一回头,大西正好双手捧住祥子的两腮,很自然地一个热吻。祥子的舌头几乎要被撕裂似地被吸入大西的嘴中。过了一会儿,听见大西在耳边低语说:“身体已经全康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