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没有市民权的死者(第4/4页)
这种观点是最具说服力,所以在讨论会上否定了嫖款论和不能论。既然杀人动机不是临时冲动引发的,那就是以前所形成的了。
凶犯和被害之间在案发前肯定有关联。但是,为什么凶犯非得杀死这街头的应召女郎呢?以前也有妓女偶被凶犯杀害的,但杀人动机均为临时形成的。
也要考虑到性变态者杀人这条线,但这类犯人的手段十分残忍,大都对尸体有依恋情绪而肆意糟蹋。而本案仅是用腰带绑住脖子使被害者窒息,且对尸体也没施暴。
这纯属一气呵成的犯罪。凶手作案后对尸体毫无留恋,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岩佐夕子被害的消息在新闻媒介中报道了。两天后,就有住在长野县的人打听,说是“像自家的女儿”。前后有好几起来询问的,但说是自家“女儿”的最像被害者。
那人是居住在长野县筑摩郡山形村的岩佐照夫,说是三年前离家出走的女儿夕子与被害者很相像。他所报的姓名、年龄、特征等也都同警方掌握的一致。
被害者的遗体解剖后,就暂存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冷冻室里,以便等待亲属前来辨认。为了让岩佐照夫确认遗体,警方请他到东京来一趟。
岩佐照夫到东京来了。他看上去50多岁,是位质朴的农民。他躯体高大,肌肉因体力劳动而高高隆起,皮肤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脸上显有深深的皱纹。
他看了一眼遗体,点了点头。
“是你女儿吧?”牛尾再次核实,问道。
“是我女儿夕子,没错。是哪个混蛋杀害了她呀……”骂声中包含着父亲的悲叹。
“如果不妨碍的话,我想了解一下你女儿是为什么离家出走的。”牛尾带岩佐照夫去太平间辨认遗体后,打算在会客室打听一下情况。
牛尾也十分理解照夫失去女儿的悲哀,暗忖夕子的母亲大概承受不了面对女儿遗体的打击,才委托丈夫来东京的吧!
“她离家出走是我的责任!”岩佐直眨巴眼,说道。
“怎么回事?”现在不能迎合父亲的感伤,牛尾追问道。
“六年前,她失去了母亲。她与我后来再婚的填房相处得不好。因为那时她正处于敏感时期,当时我要再晚些娶妻就好了。但是,我终于忍受不住眼前的种种不便,没能挺住。其实,我也忍耐一段时间了,可她拒不称呼我那后妻为妈妈,所以我打了她。听说她逃出家门后到了东京,但在后妻面前我没能去寻找她。想不到啊!她落得个这种下场……”岩佐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想不到那么无忧无虑的姑娘,心中还隐藏着如此“家庭琐事”!
“你女儿在家时,有没有特别亲近的男友?”牛尾例行公事般地问道。
“没察觉到她有男朋友。”
“是不是暗中来往呢?”
“在我们那个小山沟里,要是哪个男的同哪个女的好了,准会传遍全村的。我却从没听说过那种传言。”
“你女儿到东京之前,有没有什么目标?或是必须要去的地方,以及走投无路时可投靠的地方?”
“她走时只留下一封信,说是到东京的朋友那儿去,让我不要找她。”
“你知道那位朋友是谁吗?”
“不知道。自娶了后妻以来,她有些话就不对我说了。”
“到东京以后,她给你来过信吗?”
“只来了一封信,上面写她身体很好,不必挂念。信封上也没写地址,可邮戳是新宿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年前吧!”
从她父亲那儿只打听到这些情况。
被害者幸而没成无头鬼魂。那天晚上,在岩佐夕子住的公寓,居住者汇集一起举行了简单的葬礼。这在各人自扫门前雪的都会住宅是十分罕见的。
前来集会的人均是在新宿一带工作的女招待、酒吧男侍、服务生、应召女郎、咖啡馆女招待、按摩女等等。也有闻讯从公寓外赶来的。
他们向出席密葬仪式的牛尾倾诉了心声。
“警察,请你尽快抓住凶犯,尽管我们是无足轻重的人,但我们同病相怜啊!”
“我们是谁也不依靠而独立生活的人。有人说我们是社会渣滓、社会败类,但除此以外我们无处安身。如果干这行就要遭杀害,那我们到哪里去生存呢?”
“如果任人杀害而无人过问,也太悲惨啦!”
“请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即使是应召女郎被杀,警察也要逮捕凶手!”
“新宿是人的杂居地,但不是垃圾箱。任何人在此都有生存的权利!”
声声衷诉,情真义切。岩佐夕子之死,对他们来说并非他人的瓦上霜。他们都是在世人斥之以鼻的“肮脏地方”工作的。
劝酒献媚,将情交作为商品出卖——然而,这工作既然能作为买卖成立,就说明社会上有这一需要。
人们受理性社会的条条框框的约束,体内的每根神经都紧紧绷的,要想在瞬间恢复自我,就要到那种“肮脏地方”去。虽然在肮脏地方工作的人们被称为社会渣滓,但他们却是人类社会的精神排泄口。
“警察用风俗业经营法把我们视为眼中钉加以取缔,但我们则是社会的肛门啊!你们想想,人若没有肛门,将会成什么样子!”有位夜总会的老板如是说。但是,这肛门至少不是“坏肉”呀,它作为健康人体中的一个机关而拥有“市民权”。
来参加岩佐夕子简易葬礼的人们都没有“市民权”,作为社会职业、工作等均不被政府所承认。
这些无市民权、在肮脏地方工作的居住者,是对夕子之死抱以同病相怜的心情来参加葬礼的。
然而,牛尾并不仅仅是为了悼念死者而来。在参加葬礼的人群中,也许潜藏着凶犯,必须怀疑一切是刑警可悲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