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见到委托人(第3/4页)

“他没死!”拉-维克托莱小姐站了起来,目光炽热,“他没死。不知怎么,我就是知道。福尔摩斯先生,无论您怎么想,嘲笑我也好,都随您的便。可不知何故,作为一个母亲,我知道我的儿子还活着。您一定要帮助我!我需要您采取行动。”

“小姐!我们还没说完呢。”

“福尔摩斯,”我温和地说,“你正在用一连串的苛刻问题刺痛这位女士的心,看来我们连这个故事的一半都还不知道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能帮助您,除非我知道整个故事,而不只是一半,”福尔摩斯说,“请坐,让我们继续。”

她坐在那里,定了定神。

“在伯爵的庄园里,还有谁知道埃米尔是您的儿子?”

“佩灵汉姆夫人知道。”

福尔摩斯靠在椅背上,面露惊讶:“伯爵的妻子,美国来的女继承人!她知道完整的故事吗?知道孩子是伯爵亲生的?”

“是的。”

“她允许丈夫的私生子住在她的家里?”

“不止如此,她还对埃米尔视同己出,很爱他,他也回报她的爱。其实,埃米尔以为她就是他的母亲!”她再次泣不成声。

“这一定让您很难过。”我说。

“继续。”福尔摩斯说。

“起初,我确实很痛苦,”她向我承认,“痛苦极了,但后来我意识到这是最好的结果。佩灵汉姆夫人是个善良的女人,在分娩时失去了亲生的孩子,那时埃米尔刚出生不久,于是他们悄悄拿我的小埃米尔代替了死去的孩子,世上的其他人都以为埃米尔是他们的孩子。埃米尔将继承庄园,成为下一代佩灵汉姆伯爵。所以您瞧——”

“我明白了,”福尔摩斯再次打断她,“这在许多方面都称得上幸运的安排。”

我们的客户僵住了。“您以为我唯利是图?”她说。

“不,不,他没有。”我急忙插嘴,然而福尔摩斯无视了我。

“我认为您很现实。”他回应道。

“现实,是的。他们抱走孩子的时候,我只是个穷艺人,无法给埃米尔提供教育和良好的生活条件。让小孩子跟着卖艺为生的人过活,无异于领他进入一个四处皆是危险和恶劣影响的世界,请您想象一下,一个婴儿被撇在后台,无人照管——”

“没错,没错,当然。您在信中说自己被袭击了,拉-维克托莱小姐,”福尔摩斯说,“这正是我们赶来这里的原因,请详细说明遇袭的经过。”

“那天恰好是我给伯爵拍完最后一封电报的次日,一个地痞在大街上向我走来,粗暴地推搡我,手中还挥舞着一件武器,是一把奇怪的刀。”

“描述一下这把刀。”

“它真的非常奇怪,有点像长柄勺,但尖端很锋利,有刃。”我们的客户说,“我挣脱开来,在冰上滑了一下,跌到地上。”

“您受伤了吗?”

“与其说受伤,更多的是害怕。我身上只有摔倒造成的小瘀伤,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请精确描述。”

“我摔倒后,那个男人把我扶了起来。”

福尔摩斯兴奋地俯身向前:“啊!他有没有跟您说话?如果说过,他的原话是什么?”

“帮助我起身后,他用那把刀的奇怪锋刃抵住我的喉咙,让我最好当心一点。”

“这是他的原话?没有提到伯爵?”

“没有,没有明确提到他。他说:‘不要管它,否则有人会死。’”

“他的口音呢?英国口音?美国?希腊?”

“法国口音,”她说,“不过含混不清,声音低沉。”

“关于这个男人,他的衣着、声音,还有刀什么的,有没有您觉得熟悉的地方?”

“一点也没有。这个男人的脸藏在一顶大帽子的阴影里,而且当时是黄昏,下着大雪,我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您认识制革工人吗?”

“制革工人?您是说皮匠?呃……不,一个都不认识。为什么?”

“刀,”福尔摩斯说,“您描述的那种刀是皮匠使用的干刮刀,是制革行业的专用工具。”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以善意回应我所受到的威胁,福尔摩斯先生。”

“是的,您当然不会。不过,我相信这不是威胁,而是善意的警告。”

“不!”她叫道。

“少安毋躁。我相信危险的确存在,但比起您本人,您的儿子更有危险。不过,您企图找到他的努力,也有可能将你们两人同时置于险境。”

拉-维克托莱小姐惊得无法动弹,定定地坐在那里听他讲话。

“为了安全考虑,我请求您不要独自冒险。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允许华生医生和我寻找您的儿子,不要给我们两人制造阻碍。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此事发生之前,您是否有过不对劲的感觉?比如说在您过去与儿子见面的时候?”

“您必须理解我,福尔摩斯先生,”歌手说,“我爱我的儿子。多年以来,他在我眼中都是个健康快乐的孩子,适应力强,茁壮成长。如果他在伯爵那里过得不好,我绝对不会让这项约定维持下去。我的感觉是,他得到了伯爵和他妻子的亲切、慷慨的对待。”

福尔摩斯依然面无表情。突然,通向公寓其他部分的走廊里,传来一声尖厉的椅子剐蹭地面的声音,福尔摩斯站了起来,立即进入戒备状态,我也加入了他。

“公寓里还有谁?”他问。

拉-维克托莱小姐站起身:“没人。是女仆买杂货回来了。现在,请二位原谅我的失陪。”

“她叫什么名字?”

“博尼丝。为什么问这个?”福尔摩斯却没有回答。拉-维克托莱小姐走到门口,摆出送客的姿态。“好啦,先生们,我必须休息一下,然后准备今晚的演出。请来‘黑猫’找我,我的演唱十一点开始,在那之后我们可以见面,继续这次会谈。”

“我们非常乐意过去,”我说,“谢谢您的咖啡,还有您的热情招待。”我上前吻了她的手,转身时发现我的同伴早已穿上大衣,正伸手去拿他的围巾。

片刻之后我们便来到了大街上,已经开始下雪了。“说说看,华生,你觉得我们的客户怎么样?”

“她是绝色美女。”

“城府很深。”

“迷人!”

“复杂。总是遮遮掩掩。”

“听说她的孩子在伯爵那里得到了适当的对待,我很高兴。”我说,“连她说的这些你都不信吗?”

福尔摩斯哼了一声,走得更快了。“我们还不能肯定埃米尔在家里得到的是怎样的对待,小孩子常常很早就学会忍耐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倘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拉-维克托莱小姐应该会注意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