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可怕的错误(第2/3页)
福尔摩斯的反应像触电一样。“赶紧进去,马上!”他大叫着闯进了监狱,我对此不知所措,因为即便博登认不出卸下伪装后的福尔摩斯,也一定能认出我来,而且我们冒用身份被揭穿的消息或许已经传到了治安官的耳朵里。无论如何,我还是和斐洛跟着福尔摩斯跑了进去。
在办公室,听说博登因通宵办案现在回家睡觉去了,我们顿时松了一口气。接待我们的是个大块头男人,笨重臃肿,麦秆色的头发,浓密的小胡子上打着蜡,满脸横肉。他名叫伯顿斯,像驴子一样倔强迟钝。
他的小眼睛怀疑地凝视着我们,但斐洛告诉他,我们是他的顾问,是博登邀请来的。伯顿斯眨了几下眼睛,想了想,让我们在访客登记簿上签字,福尔摩斯和我都写的假名,然后伯顿斯带我们三个来到一间阴冷潮湿的牢房,里面冷到看得见呼出的白雾。
我们惊惧地发现,波默罗伊仰面躺在一条木凳上纹丝不动,就像死了一样,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他居然只穿着衬衣,斐洛连忙冲过去察看。“活着,”他说,“可跟死了差不多,他休克了。”然后他对我说:“医生,帮我检查他的背部。”
我们轻轻地搀起可怜的男仆,扶他坐起来,尽管我有参战的经历,然而还是忍不住想要呕吐。
波默罗伊的衬衫背面满是黑色的血迹,衣服已经碎成了条,布条嵌进了身上的那些深深的长条形伤口,他显然遭受过残忍的鞭打,而且是穿着衣服受刑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来这里还不到六个小时!”我说。我坐下来,抱住这个可怜人的脑袋,斐洛准备好注射兴奋剂的药针。“难道他一夜之间就被定罪和刑罚了吗?”我问。
“没错,”斐洛说,“而且他不是第一个。”
他把针头扎进那个绵软无力的身体,起初,波默罗伊仍旧像死了一样,过了几秒钟,他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便一动不动了。“我们失去他了。”斐洛医生说。我们把他轻轻放下。
我一直全神贯注地照顾我们的病人,这时候才注意到福尔摩斯,我发现他已经走到一旁,沉浸在自责的痛苦中,不停地喃喃自语:“我是个傻瓜,傻瓜!……上帝饶恕我吧!”
“福尔摩斯,没有人能够预测这种事!”
“我们此前已经收到了警告,事实证明它们都是真的。密谋隐藏埃米尔的两个人都死了,这个博登是一个更大的计划的一部分。快!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我们顺利地远离了监狱,快步向前,为了防止被人盯梢,我们沿着迂回的路线穿过镇子。福尔摩斯在路上向医生提出了各种问题,斐洛一一作答。
“是的,”斐洛说,“最近出现了一系列的死亡事件,在镇上和周边地区。”
“死者中是否有儿童?”福尔摩斯问。
斐洛吃了一惊。“是的!确实有,三个孩子在十五英里之外的丝绸厂里失踪了,后来发现了他们三个的尸体,关于死因,我只能说是遭到了殴打,很可能是被人袭击。”
“年龄?”
“也许九岁或十岁,没有人说得准;他们是孤儿。”
“死亡时间?”
“过去的六个月之中。我敢肯定,他们是从当地孤儿院非法招募的童工。”
“你是如何获得这个信息的?”
“我有个朋友在孤儿院,”斐洛愧疚地说,“我很遗憾,没能帮上什么忙。”
“在这里,在监狱——有多少犯人未经审判就受刑了的?”
“我说不上来,只有需要验尸的时候才会叫我过去,但有四个犯人是以类似的方式死去的——哦,其中一个是上吊自杀——自从博登来此上任之后。镇上的许多人都生活在恐惧中,他们认为我是同谋,好吧,”他悲哀地补充道,“在某种意义上说,我的确是同谋。”讲到这里,他顿住了,咽了一下口水。
“为什么这样说?”
斐洛羞愧地低下头。“我妻子遭到了威胁,而我也……”
“是的,当然,可你为什么不给伦敦拍电报,报告这些死亡事件呢?告诉他们儿童被杀的事情?”
“我已经给苏格兰场发过三封电报,没收到回复。”
福尔摩斯并不吃惊。“没错,你还邮寄了照片,对吗?”
斐洛愧疚地点头。
“情况很危险,我理解你的处境。不过,你现在已经找到了盟友,我们不会让你失望,我们必须走了,我知道你在克莱顿庄园有急事要办,到那里后请务必小心。”
斐洛疑惑地问:“去克莱顿?办什么事?”
福尔摩斯惊讶地看着他:“没有人叫你到庄园去吗?”
“那里有人生病了吗?”
福尔摩斯愣住了。“华生,马上跟我来。我们必须立刻拍电报,然后找到尸体,进行检查!”他飞快地转过身,朝小镇的主干道跑去。
斐洛医生转向我,恳切地问:“谁的尸体,华生医生?告诉我!”
“佩灵汉姆夫人昨晚被谋杀了。”
“天哪!”
“死亡原因尚不清楚,斐洛医生,”我补充道,又迅速地把我观察到的尸体上的刀伤细节和夫人死亡时的表情描述了一遍。“我们希望更仔细地检查尸体,但一直没有机会。”
“如果得到允许,我会这么做的,”斐洛难过地说,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家和诊所的地址,欢迎来访,我们可以更自由地交谈,我还有更多事情要告诉你们,事实上,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拿着名片。“我会把这个给福尔摩斯的。”我说,然后便匆忙追赶我的朋友去了。
我不得不跑起来才赶上福尔摩斯,他已经大步流星地穿过了半个街区。“福尔摩斯。”我在他身后跑着叫他。
他转过身,对我吼道:“安静,伙计!不需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这里。”
“但下一步是什么?”我喘了一口气,问他,“这个地方简直无法无天,我们不能单独行动!”
“我会通知迈克罗夫特和苏格兰场。现在去邮局,快点!来这里的路上我注意到那里有个邮局,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现在博登定然对我们有所防备,明天上午,我会让迈克罗夫特的人等待我们的信号,”他继续说,“与此同时,我们必须尝试察看尸体,并且尽量低调行事。”
正在我们迎着微弱的冬日阳光大步迈向邮局的时候,我瞥见了一样几乎让我的心脏停跳的东西:我左侧的烟草店门口站着个报童,手里挥舞着一份伦敦当天的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印着:“血溅贝克街!夏洛克·福尔摩斯及其情妇恐已遭难!”
我抓过报纸读起来。“目前不知所终的著名侦探福尔摩斯恐怕已经遭到谋杀。这位侦探公然与一名女性伴侣同居,据信,此名女伴是法国人,从事表演职业。接获路人报警,本地警察发现贝克街的侦探寓所一片混乱,有明显的破坏痕迹和大量血迹。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