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拉诺夜总会的枪声(第4/14页)

水声不知不觉中停住了。金发拳手一边用力擦身一边走出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马尔文说:“我不再需要了。”

他推开鬈发男人,向后退去的时候,右手又朝他的下巴一记狠揍。鬈发男人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撞上墙壁,顺势跌坐在地上。

运动服男人捡起枪,站得笔直打量马尔文。

马尔文掏出手绢,擦去雨衣正面的酒液,塔戈慢慢合上线条优美的嘴巴,开始用毛巾擦拭胸膛。一会儿之后,他说:“你到底是谁?”

马尔文说:“我以前做过私家侦探。名叫马尔文。我觉得你需要帮助。”

塔戈的脸比起离开浴室时涨红了一点。“为什么?”

“我听说有人要你输掉这场比赛,而且我认为你尽力了。可是韦拉太卑鄙。你没忍住。所以说,你惹上麻烦喽。”

塔戈慢条斯理地回答:“人们总爱不负责任地说些类似的话。”

房间里静了片刻。醉汉坐在地上眨巴眼睛,他试图站起来,但还是放弃了。

马尔文冷静地继续说:“本尼·齐拉诺是我的朋友。他是你的后台吧?”

运动服男人发出刺耳的笑声。他拆开枪,卸出子弹,把枪扔在地上。他走向房门,出去之后砰地关上。

塔戈看着关上的门,又回头看看马尔文,语速极慢地问:“你听到什么风声?”

“你的朋友琼·阿德里安和我住在公寓同一层。她今天下午被流氓打伤了。我正好路过,看见流氓逃走,于是把她扶起来。她告诉了我一点事儿。”

塔戈已经穿好内衣裤、袜子和鞋子。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缎子衬衫,穿上,说:“她没告诉我。”

“她不想——在比赛前。”

塔戈微微点头。接着说:“如果你认识本尼,那你说的可能是对的。我一直受到威胁。或许是有厚利诱惑,或许是水泉街的瘪三想轻松来点钱。我按照自己的方式打拳。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先生。”

他套上黑色高腰裤,在黑衬衫上打上一根白领带。接着,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件饰有黑边的白色哔叽外套,穿上。黑白两色的手绢叠成三角形插在口袋里。

马尔文盯着那身打扮,朝门口稍稍挪动几步,他低头看向醉汉。

“好吧,”他说。“我知道你有保镖。我只是正好来了兴致。对不起,请便。”

他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沿着斜坡走回大厅,来到街上。他冒雨拐过楼角,踏上铺了沙砾的巨大停车场。

车灯冲他闪了闪,双门轿车在潮湿的沙砾上滑行,在他身边停下。托尼·阿科斯塔坐在驾驶座上。

马尔文坐上副驾驶的位子,说:“托尼,我们去齐拉诺那里喝一杯。”

“上帝,太好了。阿德里安小姐在那里有歌舞表演。你知道的,我和你提过那位金发女郎。”

马尔文说:“是啊。我见过塔戈了。我有点喜欢他——但我不喜欢他的穿着。”

4

格斯·奈沙卡尔有两百磅重,穿着时髦,两颊通红,眉毛就像中国花瓶上的纹饰那样精心描画过。宽肩小礼服的翻领上插了一支红色康乃馨,他时不时地嗅一嗅花香,眼睛留意着正在为顾客领座的领班。当马尔文和托尼·阿科斯塔穿过大堂拱门时,他忽地展露出笑容,伸手迎上前去。

“泰迪,怎么样?有好几人?”

马尔文说:“就我们两个。见下阿科斯塔先生。这是格斯·奈沙卡尔,齐拉诺夜总会的大堂经理。”

格斯·奈沙卡尔和托尼握手的时候并没有看他。他说:“我们看看,上次你来光顾的时候——”

“她不在城里,”马尔文说。“我们要坐在舞台附近,但不能太近。我们不跳舞。”

格斯·奈沙卡尔从领班腋下抽出一本菜单,领着他们走下五级深红色的台阶,沿着椭圆形舞池周围的桌子往前走。

两人坐定。马尔文点了黑麦威士忌以及丹佛三明治。奈沙卡尔找侍应生下单,拉出一把椅子,在桌边坐下。他掏出铅笔,在火柴盒盖内侧画上几个三角形。

“看了比赛?”他随意问道。

“就是这样?”

格斯·奈沙卡尔笑得宽容。“本尼告诉了杜克。他说你是聪明人,”他突然看了下托尼·阿科斯塔。

“托尼没问题,”马尔文说。

“好吧。帮我们个忙,行不?这事到此为止。本尼喜欢这个男孩。他不会让他受伤的。他会保护他——真正的保护——如果他认为威胁这档子事千真万确,绝不是弹子房的瘪三想出来的玩笑。本尼每次只会支持一个拳手,他是精心挑选过的。”

马尔文点燃香烟,从嘴角呼出烟雾,平静地说:“这不关我的事,但我现在告诉你事情有点古怪。这种事情,我就要管了。”

格斯·奈沙卡尔看了他一分钟,耸肩。他说:“我希望你搞错了。”他迅速起身,沿着桌子走开。他时不时地弯腰致以笑容,和某个顾客聊上两句。

托尼·阿科斯塔温柔的眼睛闪闪发亮。他说:“老天,马尔文先生,你觉得这是流氓干的?”

马尔文点头,一语不发。侍应生摆上饮料和三明治后就走开了。乐队出现在舞池尽头的舞台上,奏响悠长的和弦,衣着光鲜、笑意吟吟的主持人滑上舞台,凑向打开的小型麦克风。

歌舞表演开始了。一排衣着暴露的女孩跑进五光十色的灯下。蜿蜒的队伍时而收紧时而展开,光溜溜的大腿闪闪发光,肚脐眼犹如小小的黑洞出现在柔白色的赤裸躯体上。

冷情的红发女郎在唱一首冷情的歌,那副嗓子似乎可以劈开柴火。重新出现的舞女穿上了黑色紧身衣,还有丝质帽子,跳的还是同样的舞步,只是列队稍有不同。

乐曲柔和下来,一个黄皮肤的高挑苦情歌手垂眼站在琥珀色的灯光下,那象牙质地的音色在吟唱一些非常久远的伤心事。

马尔文啜起饮料,就着昏暗的灯光咬下三明治。托尼·阿科斯塔年轻、严肃的脸庞在他身后模糊不清。

苦情歌手离开舞台,出现短暂空隙,所有灯光突然一齐熄灭,除了乐队谱架上方的灯,还有桌子边弧形通道入口上方暗淡的琥珀色灯光。

尖锐的叫声划破漆黑。有一个白点在屋顶下方明灭不定,落到舞台边的斜坡上。灯光照射下,众人的脸庞成了粉笔白。四处星星点点地亮着香烟的红点。四个高挑的黑人在灯光下移动,肩头抬着白色的木乃伊棺椁。他们按着一定的节奏缓缓走下斜坡。他们戴着埃及人的白色头巾,以及白色皮革的腰带,白色的凉鞋鞋带一直绑至膝盖。四肢黝黑光滑的皮肤宛如月光下的黑色大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