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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警察正在找他,”她说完便笑开了,“警察。没错!”
真是个可爱的老太婆。我喜欢和她在一起。我喜欢出于我个人肮脏的目的把她灌醉。我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我喜欢做我自己。干我这一行,几乎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让你碰上,但此刻我的胃里开始有点翻腾了。
我打开手里攥着的信封,抽出一张上了膜的照片。它看上去很像其他几张,但却不一样。这张漂亮多了。照片上的姑娘腰部以上穿着白衣丑角皮耶罗的戏服。在那顶挂着一只黑绒球的白色锥帽下,她的头发做成了蓬松的发型,发色中透出一抹深色,可能是红色。她的脸是侧着的,但那只出现在照片上的眼睛里透着欢快。我不敢说这张脸很可爱或是天生丽质,判断脸蛋不是我的长项。不过这张脸很漂亮。对这张脸蛋人们会比较客气,或者说对她那个圈子而言算是客气的了。但话说回来,这还是一张挺常见的脸,它的漂亮完全是流水线式的。在正午时分的某个城内街区里,你可以在一小时内看见一打这样的面孔。
而在腰部以下,照片上显现出的几乎就全是大腿了,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大腿。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签名:“永远是你的——维尔玛·瓦兰多。”
我把照片举到这姓弗洛里安的妇人面前,但同时又不让她够到。她猛地一扑,但没扑着。
“为什么把它藏起来?”我问道。
她没吭声,只听见她沉重的呼吸声。我把照片塞回信封,然后把信封放进口袋。
“为什么把它藏起来?”我又问了一遍。“这张和其他几张有什么不一样?她在哪儿?”
“她死了,”这妇人说,“她是个好孩子,但现在她已经死了,警察。快滚吧。”
她那副不成样子的淡褐色眉毛一上一下地抽动着。她的手一松,那瓶威士忌滑落在了地毯上,汩汩直往外冒。我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她想要踢我的脸。但我从她身边跨开了。
“可这还是没有解释你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我对她说,“她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我只是个可怜的病老太婆,”她咕哝道,“别烦我了,你这狗娘养的。”
我站在那里打量着她,一言不发,脑子里也没有想出什么特别的话要说。片刻之后我上前一步走到她身侧,把那只几乎空了的酒瓶放在了她身边的桌子上。
她低头盯着地毯。收音机在角落里发出令人愉快的嗡嗡声。一辆车从门外开过。一只苍蝇在一扇窗户上嗡嗡响。许久之后她挪动一片嘴唇盖住了另一片,对着地板开始说话:那是一堆杂乱无章的词语,产生不了任何意义。然后她又大笑起来,仰起头,嘴里流出了口水。她伸出右手抓起瓶子,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干,瓶口在她的牙齿上碰得格格直响。酒瓶空了,她举起它,晃了晃,朝我扔了过来。瓶子飞到了角落里的什么地方,然后滑过地毯,砰的一声撞在了踢脚板上。
她又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后眼皮闭了起来——她打起了呼噜。
这说不定是装的,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忽然间我感到自己对这一幕已经受够了,真的是够了,实在是够了。
我从长沙发上拿起帽子,走到门边,打开大门,从网格门里走了出去。收音机还在角落里嗡嗡地响,这妇人还坐在椅子里轻轻地打着鼾。我朝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关上门,关紧了,然后再轻轻地把门打开,又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依然闭着,不过眼皮下有一丝闪光。我走下台阶,沿着路面开裂的小径走上街道。
隔壁家的一道窗帘拉开了,一张专注的窄脸正凑近玻璃窗朝外窥探——一张老太婆脸,白头发,尖鼻子。
爱管闲事的老太太正在调查邻居呢。每个街区里至少都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家伙。我朝她挥挥手。窗帘落下了。
我回到车边,钻进车里,开回七十七街分局,然后爬上楼梯钻进纳尔蒂在二楼的那间办公室——那个烟味刺鼻的小小单间。
[1]威尔·海斯(1879—1954),美国政客,曾为美国电影业制定自我审查制度,反对有伤风化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