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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可以一起干。”我说。
她的枪和她的下巴同时落下了。我离门只有几寸的距离。趁着枪口越垂越低的当儿,我钻过门缝,从门洞里溜了出去。
“仔细想想。”我回头喊了一句。
里头没有声音,什么样的声音都没有。
我飞快地按原路穿过门厅和餐厅,出了大门。我走在人行道上的时候,后背有种怪怪的感觉。那块肌肉里像是有东西在爬。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走过街道,钻进汽车,驶离了那个地方。
这是三月的最后一天,热得简直像夏天。我开车的时候很想把外套脱掉。七十七街警局门前,两个开巡逻车的警察正对着一块撞弯的前挡泥板怒目而视。我推开弹簧门走进警局,看见一个穿制服的警督正在栏杆后面浏览案件记录。我问他:纳尔蒂是不是在楼上。他说应该是,我是他的朋友吗。我说是。他说行,上去吧,于是我爬上那段陈旧的楼梯,穿过走廊,敲了敲房门。有人叫了一声,我推门进屋。
他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剔着牙,两只脚架在另一把椅子上。他看着左手大拇指,把它举到眼睛跟前,伸着胳膊。那只大拇指在我看来好像没有问题,可纳尔蒂的凝视中却透着忧郁,仿佛他心里头觉得它好不了了。
他让大拇指落回大腿的位置,两脚一荡踩上地面,眼睛从大拇指上挪开,转而看着我。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套装,一根被嚼得惨不忍睹的雪茄烟蒂正躺在桌子上,等待他先结果了牙签。
我把另一把椅子上的毛毡椅套翻转过来——椅套上的带子根本没有系到椅子上,坐下,往我自己的嘴里塞了一根香烟。
“你。”纳尔蒂说着,又看了一眼牙签,瞧瞧自己嚼得彻底不彻底。
“有收获吗?”
“马洛伊?我不跟这案子了。”
“那谁在跟?”
“没人跟。怎么了?这家伙跑了。我们把他发上电传了,他们发出了通缉令。天,他不多久就能跑到墨西哥去,到时候早没影了。”
“哎,反正他也不过是杀了一个黑人,”我说,“我猜这也就算是行为不端吧。”
“你还有兴趣?我以为你有活儿干了?”他那双淡色的眼睛没精打采地打量着我的脸。
“我昨晚接了个活儿,结果黄了。你还有那张丑角皮埃罗的照片吗?”
他把手伸向背后,在那本记事簿下面摸索着。他把那张照片伸到我面前。她看上去依然很漂亮。我盯着那张脸。
“这其实是我的,”我说,“如果你不需要把它归档,那就让我拿着吧。”
“应该要归档的,我想,”纳尔蒂说,“我忘了。好吧,把它藏在你帽子底下吧。我的文档已经上交了。”
我把照片塞进胸前的口袋里,站起身来。“好了,我看就这样吧。”我说道,语气有一点过于摆架子了。
“我好像嗅到了点什么。”纳尔蒂冷冷地说。
我看着他桌子边缘上的一截绳子。他的眼睛追踪着我的视线。他把牙签扔在地上,把那截嚼烂的雪茄塞进嘴里。
“这个不行。”他说。
“只是一种模糊的直觉。如果有了什么确凿的进展,我不会忘记告诉你的。”
“现在事情很难做。我需要好运,伙计。”
“像你这么努力地工作的男人是该撞上好运。”我说。
他用大拇指的指甲划了一根火柴,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因为第一下就着了;接着他开始就着那根雪茄喷云吐雾。
“我在笑呢。”我出门的时候,纳尔蒂哀伤地说。
走廊里一片寂静,整栋大楼一片寂静。楼下,大门前,那两个巡警还在看着那块撞弯的挡泥板。我驱车返回好莱坞。
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电话铃正好在响。我俯身倚在桌子上,应了声:“喂?”
“我是在同菲利普·马洛先生通话吗?”
“是的,我是马洛。”
“这里是格雷尔太太的家宅。卢因·洛克里奇·格雷尔太太。格雷尔太太想在您方便的时候尽快与您会面。”
“在哪儿?”
“这里的地址是紫苑路862号,贝城。请问您是否能在一个小时内赶到?”
“你是格雷尔先生?”
“当然不是,先生。我是管家。”
“你听到有人按门铃的话,那就是我了。”我说。
[1]死亡谷属于莫哈韦沙漠的一部分,亦为北美洲地势最低、最干旱的地区,拥有全球最高气温的观测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