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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信任有些人。我信任你。”
“你信任马里奥特吗?”
她的脸稍稍绷紧了些。她的眼里多了一丝警觉。“在有些事情上信不过。另外一些事情嘛,我信他。这里有尺度。”她说话的方式很可爱——冷静,有那么一点儿看破红尘,但还不至于铁石心肠。而且她很会自圆其说。
“好吧——排除女仆。司机呢?”
她摇摇头:不可能。“林那晚开车送我的,用他自己的车。我想乔治那晚根本就不在。那天是周四吧?”
“我又不在场。马里奥特说是在他告诉我这件事之前的四到五天。星期四距离昨晚刚好整整一周。”
“嗯,那就是周四。”她伸手拿起我的玻璃杯,我俩的手指轻轻碰在一起——她的手指摸上去很软。“乔治周四晚上请假。你要知道,他通常都是那天请假。”她往我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大口分量的苏格兰威士忌,又往里注了点儿带气的水。这种酒会让你觉得自己能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结果一不留神就喝高了。她给自己也倒上了同样的分量。
“林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她轻声细语地问,眼睛里依然透着警觉。
“他特意对我保密了。”
“那他也许在时间的问题上对你稍稍有些误导。让我们瞧瞧现在我们掌握了些什么。女仆和司机已经排除了。从共谋的嫌疑名单中排除,我是说。”
“我可没有排除他们。”
“哎,至少我在努力排除,”她大笑起来,“然后就是管家牛顿了。也许那天晚上他看到了我脖子上戴着翡翠。不过那串项链垂得很低,而且我当时披着一条白色的狐皮晚礼服披肩;不,我认为他不可能看得到。”
“我敢打赌,你当时一定看上去像个仙女。”我说。
“你该不是有点儿喝晕了吧?”
“我确实有过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
她脑袋向后一仰,发出一串洪亮的大笑。我一生中只认识四个女人可以一边这样笑,一边依然美丽不减。她就是其中之一。
“牛顿没问题了,”我说,“他这种人是不会和流氓串通一气的。不过,这只是猜测。男仆呢?”
她想了一下,回忆起了什么,然后又摇了摇头。“他没有见到我。”
“有人叫你戴上那串翡翠吗?”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更加谨慎了。“你一丁点儿也别想耍我。”她说。
她伸手拿起我的杯子,给我添酒。我没有反对,尽管我杯子里的酒离杯底还有一英寸。我研究着她脖子上那些可爱的线条。
等到她添完酒,我们又拿起杯子把玩的时候,我开口道:“让我们先搞清楚事情的经过,然后我再跟你说说我的想法。描述一下那个晚上。”
她看了看腕表——为了配合这个动作,她把整个袖管都捋了起来。“我应该——”
“让他等着。”
这话让她的眼睛闪了一下。我喜欢她眼睛闪光的样子。“直率也会有稍稍过度的时候。”她说。
“在我这一行里没这么回事儿。描述一下那个晚上。或者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扔出去。二选一。用你那颗可爱的小脑瓜做决定吧。”
“你最好坐过来,坐我旁边。”
“这想法已经在我脑子里转了好久了,”我说,“自打你跷起腿的那刻起,确切地讲。”
她把裙子往下拉了拉。“这些该死的衣服总是缠住你的脖子,不肯下去。”
我挨着她在那张黄色的皮制长沙发上坐下。“你进展好快啊。”她轻声说。
我没有接茬。
“你经常这么干吗?”她瞟了我一眼,一边问道。
“几乎没有过。我是个西藏喇嘛——在我的业余时间里。”
“只是你没有业余时间。”
“让我们集中注意力吧,”我说,“把我们剩下的精力——或者说,我剩下的精力——放在解决问题上。你打算付我多少钱?”
“唉,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本以为你会帮我把项链拿回来的。或者说至少你会去努力。”
“我必须以我的方式工作。以这种方式。”我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酒,酒杯差点都在我脑袋上立稳了。我吞下一小口空气。
“同时调查一桩凶案。”我说。
“那案子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说,那现在是警方的案子了,不是吗?”
“没错——只是那可怜的伙计付过我一百块钱,让我看护好他——可我没有。这让我挺内疚的。让我想哭。我能哭吗?”
“喝一杯吧。”她又给我倒了点苏格兰威士忌。这酒对她的影响好像不比水对博耳德水坝的影响大。
“哎,我们刚才说哪儿啦?”我边说边努力地握住酒杯,好让威士忌继续待在玻璃杯里。“没有女仆,没有司机,没有管家,没有男仆。接下来我们就该自己洗衣服了。抢劫是怎么发生的?你的版本也许会有一些马里奥特没告诉我的细节。”
她向前倾着身子,一只手托着下巴。她能作出严肃的模样,同时并不因此显得傻头傻脑。
“我们去布伦特伍德高地参加了一个聚会。然后林建议我们去特罗卡德罗喝上几杯,再跳几支舞。于是我们就去了。日落大道上正在施工,上面尘土飞扬。所以回来的时候,林就拐上了圣莫妮卡大道。我们因此经过了一家模样破破烂烂的旅馆,店名叫‘印第奥旅馆’,我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地留意到了这件事。一家低档啤酒吧和旅馆隔着街道面对面,酒吧门前停着一辆车。”
“只有一辆车——停在一家啤酒吧门前?”
“是的。只有一辆。那是个脏得吓人的地方。然后,这辆车就发动起来,跟着我们,当然我当时根本没有在意。我没有理由在意。然后就在我们开到圣莫妮卡大道与阿奎略大道的交会口时,林说:‘我们走另外一条道吧。’然后就拐上了一条弯弯曲曲的住宅街。这时,突然,一辆车猛地从我们身边窜过,刮到了我们的挡泥板,然后靠边停下了。一个穿着大衣,围着围巾,压低的帽檐遮住脸庞的男人走过来道歉。那是一条隆起的白围巾,它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要说他的模样,这大概就是我看到的全部了,除了他很高很瘦外。结果他一靠近我们——我事后记得,他根本就没有走进我们前灯的灯光中——”
“这很自然。没有人喜欢直视前灯。喝一杯吧。这次我请。”
她身子向前靠着,一双精细的眉毛——不是画出来的——拧在一起,做颦眉思考状。我调了两杯酒。她继续往下说道:
“他一靠近林坐的那一边车门,就猛地把围巾往上一拉,遮到鼻子,一把枪亮闪闪地对着我们。“打劫,”他说,“一气儿也别吭,你们就啥事儿也没有。”这时第二个男人从车子的另一边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