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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听力——”

“我这会儿闻到了,”我说,“我刚才脑子里没在想他。”

我把头扭向左边。印第安人坐在第三把白凳子上,倚着黑天鹅绒墙面。

他这会儿在身上的其他衣物上面披了一件像是白罩衫的东西。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脑袋向前微垂,那模样就像是已经打了一个钟头的盹儿了。他那张黝黑健壮的脸上布满了阴影。

我回头看看亚姆瑟。他又挤出了一丝微弱的笑容。

“我敢打赌,他肯定能让那些老贵妇们嘴张得把假牙掉出来,”我说,“他到底是靠什么挣工钱的——坐在你的膝盖上唱法国歌?”

他打了个不耐烦的手势。“有话直说,拜托了。”

“昨天晚上,马里奥特雇我陪他做了趟远足——我们要付钱给几个坏蛋,而且要在一个他们选定的地点。我让人敲了脑袋。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马里奥特已经被谋杀了。”

亚姆瑟的脸上没有起太大变化。他既没有尖叫,也没有跳上墙头。但对他而言,他的反应是很剧烈的。他分开双臂,又换了种姿势重新把它们抱在一起。他的嘴看上去很阴沉。他坐在那里,就像公共图书馆门外的一尊石狮。

“那几支香烟是在他身上找到的。”我说。

他冷静地看着我。“不是被警察找到的,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因为警察没有来过这里。”

“没错。”

“那一百美元,”他用非常轻柔的语调说,“怕是不够的。”

“那取决于你打算用它买什么。”

“你带着那几根香烟吗?”

“带了一根。可它们证明不了什么。你刚才说了,任何人都能拿到你的名片。我只是想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它们实际出现的地方。你有什么头绪吗?”

“你和马里奥特先生有多熟?”他轻声问道。

“一点儿也不熟。不过我对他有些猜想。它们实在是太显而易见了,简直是在向我招手。”

亚姆瑟轻轻地叩了叩那张白桌子。印第安人还在睡觉,下巴搁在那副宽厚的胸膛上,一双长着厚眼睑的眼睛紧闭着。

“顺便问一句,你有没有见过一位叫格雷尔太太的富有女士?她住在贝城。”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是的,我治疗过她的语言中枢。她患有轻度的语言障碍。”

“你把她治得那可真叫没得说,”我说,“她现在话说得跟我一样溜了。”

这话没能博他一笑。他依然叩着那张桌子。我听着这一声声的叩击。对这声音我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它们听上去像是某种暗码。他终于停了下来,双臂再次交叉,身体后仰,靠着空气。

“关于这桩生意,有一点我非常喜欢:所有人都互相认识,”我说,“格雷尔太太也认识马里奥特。”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慢吞吞地问道。

我一言不发。

“你肯定是要去告诉警察了——关于那几支香烟。”他说。

我耸耸肩。

“你这会儿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不把你扔出门外,”亚姆瑟用令人愉悦的语调说,“二次栽种可以像拧断芹菜秆一样拧断你的脖子。我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你似乎想出了某种理论。对于敲诈者,我是不会付一分钱。付钱买不到任何东西——另外我有许多朋友。不过,自然是有许多势力很想丑化我。精神分析师、性专家、神经科医生,一群讨厌的小人物,手里拿着橡胶锤,书架上摆满了关于变态行为的文献。当然了,他们全部是——医生。而我依然是一个——江湖游医。你的理论是什么?”

我盯着他,努力地想用我的目光慑服他,但这不管用。我发现我自己开始舔嘴唇了。

他微微耸了耸肩。“你不想说,这我不怪你。这件事情我也必须想一想。也许你比我一开始想的要聪明得多。我也会犯错误。与此同时——”他身子向前一探,把两只手放在那只奶白色球体的两侧。

“我觉得马里奥特是个专门敲诈女人的家伙,”我说,“也是一伙珠宝劫犯的眼线。可是谁告诉他该结交哪些女人的呢——然后他才好跟踪她们的行踪,跟她们发展亲密关系,向她们求爱,让她们身上挂满亮闪闪的宝贝,带她们出去,再偷偷溜到电话机旁,告诉那些小子们该在哪里下手?”

“那,”亚姆瑟谨慎地说,“是你对马里奥特——还有我——的想象。我对此稍稍有些反感。”

我的身子也向前一探,直到我的脸离他的脸只有不到一英尺远。“你也是个混黑道的。你尽可以给它涂脂抹粉,但它依然是黑道。而且有问题的不单单是那几张名片,亚姆瑟。如你所说,任何人都可以弄到它们。也不是那些大麻烟。你不会去干这么低级的营生——否则就浪费了你的大好机会。不过,每张卡片的背面都有一块空白。而在这些空白的地方,甚至在有字的地方,有时候都有肉眼看不见的字迹。”

他露出了一个阴郁的微笑,但我几乎没能看见。他的手盖住了那只奶白色的球体。

灯灭了。房间里黑得就像卡丽·内申的女帽。


[1]巴里摩尔(Barrymore,1882—1942),美国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