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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经过接待处的琳达。琳达大喊,说信架里有他的传真。哈利顺手将传真拿了出来,一看原来是哈福森传来的名单。哈利浏览那张名单,在走廊上迈出沉重的脚步,心中估量着去瑞典南部一个小地方跟新纳粹分子交往六个月,对他有什么好处——对他保持清醒头脑没好处;对他正在等待蕾切尔回复晚餐邀请没好处;对他想揪出杀害爱伦的凶手更是绝对没好处。他猛然停下脚步。最后一个名字……

名单上出现一个老朋友的名字,应该不至于让他感到惊讶,但这次感觉很不一样。这就像他拆开那把史密斯威森左轮手枪,清理后再次组装完成会听见的声音,一种顺畅的咔嚓声,告诉他每个部分都已到位。

他回到办公室,立刻打电话给哈福森。哈福森记下他的问题,答应一有发现就会尽快回电。

哈利靠上椅背,耳中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通常来说,把所有看似不相关的小线索拼凑起来并非他的优势。他一定是福至心灵。十五分钟后,哈福森打电话来,哈利觉得像是等了好几个小时。

“没错,”哈福森说,“鉴定人员在那条小路上采集到的靴子脚印中,有一组是四十五号的战斗靴。他们还分辨得出是什么牌子,因为靴子还很新。”

“你知道谁会穿战斗靴吗?”

“哦,当然知道,战斗靴是经过北约组织认证的,很多人指名要穿,尤其是在斯泰恩谢尔市。我还看过几个英国足球流氓穿着战斗靴。”

“对。光头族。靴子少年。新纳粹分子。你找到照片了吗?”

“有四张,两张是在阿克尔小区工坊拍的,两张是一九九二年贝利兹青年中心外的示威照片。”

“他在照片里戴帽子吗?”

“戴,阿克尔的照片有。”

“是战斗帽吗?”

“我看看。”

哈利听见哈福森的呼吸冲击着话筒,噼啪作响。哈利在心中做了个无声的祈祷。

“看起来像贝雷帽。”哈福森说。

“你确定?”哈利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失望。

哈福森十分确定。哈利大骂粗话。

“说不定靴子会有用处?”哈福森谨慎地提出。

“除非凶手是白痴,不然他早就把靴子丢掉了。他懂得把雪地上的脚印踢散,就已经说明他不是个白痴。”

哈利拿不定主意。他心头再次浮现一种感觉,突然,他心中确认了凶手是谁,但他知道这样很危险。危险的原因在于这让他排除了所有烦人的怀疑,排除了那些照片中细微可见的矛盾。而怀疑就如同一盆冷水,当你十分接近凶手时,一定不希望迎面泼来一盆冷水。过去哈利有过如此确定凶手的经验,结果却不幸证明是误判。

哈福森开口了:“斯泰恩谢尔市的警察都直接从美国订购战斗靴,所以能买到战斗靴的地方并不多。如果这双战斗靴几乎是全新的……”

哈利立刻明白了。

“很好,哈福森!你去查出谁会卖战斗靴,从出售军队剩余物资的商店开始查。然后拿照片去问,看有没有人记得卖掉自己的一双战斗靴。”

“哈利……呃……”

“我知道,我会先取得莫勒的同意。”

哈利知道要找到一个记得所有买鞋客人的售货员,概率极低,但如果这个客人的脖子上有“胜利万岁”刺青,那么概率可能稍微高一点。反正去查吧,正好让哈福森学到命案调查工作有百分之九十是在浪费时间。哈利收了线,打给莫勒。犯罪特警队队长莫勒听完哈利的所有讲述,清了清喉咙。“很高兴听到你跟汤姆终于有了交集。”他说。

“哦?”

“汤姆半个小时前打电话给我,说的话跟你几乎一模一样。我准许他把斯维尔·奥尔森带到署里问话。”

“哇。”

“绝对同意。”

哈利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莫勒问他还有什么事,哈利只是含糊地说了声“再见”,就挂上电话。他转头朝窗外看去,只见施怀歌德街已开始涌入高峰时段的人流车潮。他选了一个身穿灰色外套、头戴老式帽子的男子,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看着他慢慢走过去,最后离开自己的视线。哈利感觉自己的心跳差不多恢复了正常。克利潘。他几乎已把克利潘抛到脑后,但这时它如同宿醉般朝他袭来。他想该不该拨打蕾切尔的内线电话?却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此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他的眼角余光看见窗外有个物体正在移动,起初他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见那个物体迅速接近。他张开嘴,但脑部企图组织并喊出来的话语,未能抵达他的口腔。一声轻柔的“砰”传来,窗玻璃微微震动。他坐在椅子上,凝视窗玻璃上一块湿润的地方,一支灰色羽毛粘在那里,在春风中微微颤抖。他一动不动,接着抓起夹克,朝电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