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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神了。”她在嘴里嘟哝。
颜斯看着手上拿的木瓜。
“你知道吗,骆肯,你咬一口木瓜,吃起来会有呕吐味。你有没有注意过?”
他张口咬住果肉,汁液沿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然后会变成屄的味道。”
他往后靠,笑出声音来。
“你知道,这里的中国城卖木瓜一颗五铢,几乎等于不用钱,每个人都买得起,吃木瓜就是人家说的简单小幸福之一。至于其他种简单小幸福,你就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譬如……”颜斯比手画脚地,好像在思索合适的模拟,“譬如擦屁股,或是打手枪,这些都至少需要一只手。”
他从中指抓起骆肯的断手,拿到他的面前。
“你还有一只,想想吧,想想每一件没有手就不能做的事。我已经想过了,我来帮帮你。你不能剥柳橙,不能穿钓饵,不能摸女人的身体,不能扣你自己的裤子。对,你甚至不能对自己开枪,万一你想开的话。你每件事情都会需要人家帮忙,每一件。想想吧。”
血从那只手滴落,又从桌面反弹,溅到骆肯的衬衫上,留下红色小点。颜斯放下那只手,那些指头指着天花板。
“反过来说,双手俱全的话,就没什么办不到的事,你可以勒死人,可以卷大麻烟,可以拿高尔夫球杆。你知道现在医学有多进步吗?”
颜斯一直等,等到他确定骆肯真的不打算回答。
“他们可以把手缝回去,连一根神经都不会受损;他们会到你的手臂里把神经拉下来,像拉橡胶手套一样,六个月内你就几乎看不出来那只手断过。当然啦,这要看你能不能及时找到医生,还有记不记得把手带去。”
他走到骆肯的椅子后面,把下巴靠到他肩膀上,对着他的耳边低声说:
“看看那只手多漂亮,很美不是?几乎像米开朗基罗那幅画里的手,那画叫什么来着?”
骆肯没回答。
“你知道的嘛,Levi's牛仔裤广告用过的那个。”
骆肯的视线停在上方空中的某个点。颜斯叹了口气。
“显然我们两个都不是艺术行家,哦?好吧,或许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会买几幅有名的画,看看能不能生出一点兴趣。对了,你觉得再过多久就会来不及把手缝回去?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如果我们用冰块冰起来,说不定可以久一点喔,可惜今天冰块用完了。不过你运气好,这里到安素医院开车只要十五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凑到骆肯耳边大吼:
“霍勒和那个女的在哪里?”
骆肯吓了一跳,随即痛得龇牙咧嘴。
“抱歉,”颜斯说着,从骆肯的脸颊上捏起一小块木瓜渣,“只是找到他们真的对我很重要。”
骆肯的嘴唇吐出粗哑的低语,“你说的没错……”
“什么?”颜斯往他的嘴巴靠过去,“你说什么?大声点,老兄!”
“你说的没错,木瓜有呕吐味。”
丽姿双手交迭,放在头上。
“吉姆·拉孚那件事,我不太能想象卜瑞克在厨房搅拌氢氰酸和鸦片。”
哈利嗤笑,“卜瑞克也这样说过克利普拉。你说的没错,他有一个帮手,专家级的。”
“没人会刊广告征这种专家,对吧。”
“是没有。”
“或许是他碰巧认识的人?他去过某些邪门歪道的地方,或是……”她看见他在看着自己,就住了嘴,“干嘛?”她说,“怎么了?”
“不是很明显吗?是我们的老朋友吴啊,他跟颜斯从头到尾都是一伙的,是颜斯要他窃听我的电话。”
“同一个人又替墨内斯的债主做事,又替卜瑞克做事,似乎太过巧合了。”
“因为根本不是巧合。希丽达·墨内斯告诉我,那些在大使死后一直打电话讨债的钱庄流氓,自从卜瑞克跟他们讲过电话之后,就没再打来。这样说好了,我是不太相信他吓阻了他们啦,我们去泰印旅人的时候,索仁森先生说他们跟墨内斯没有债务要清,说不定他讲的是事实,我猜卜瑞克还了大使的债,当然了,条件是得到其他种服务。”
“吴的服务。”
“正是。”哈利看着表,“妈的,骆肯是怎么了?”
丽姿叹口气站起来,“打给他看看吧,说不定他睡着了。”
哈利搔搔下巴,若有所思,“说不定。”
骆肯感觉胸口在痛。他从来没有心脏的问题,但是对心脏病的征兆略知一二。如果是心脏病发作,他希望强度足以致死,反正他都要死了,能夺走卜瑞克的乐趣也好。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一点乐趣都没有,说不定这种事对卜瑞克的意义和对他的意义一样,都是该做的工作。一发子弹,射倒一个人,就这样。他看着卜瑞克,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欧夫·克利普拉叫我替富利得的美元债避险,但他是在吃饭的时候讲的,不是用电话,”颜斯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五亿左右的交易,他竟然口头上给指示,没留下任何可以追查的纪录!这种机会你等半辈子都等不到啊。”
颜斯用一条餐巾擦擦嘴。
“我回到办公室以后,用我自己的名字做了美元的交易,如果美元跌了,我只要把交易转移到富利得名下就好,就说我只是要照我们事先谈好那样,固定美元债的现值;如果美元涨了,我可以把获利放进自己的口袋,直接否认克利普拉曾经要我买进美元,他什么证据都没有。你猜结果怎样,伊瓦?我可以叫你伊瓦吗?”
他把餐巾揉成一团,瞄准门边的垃圾桶。
“对,克利普拉威胁我,说要去找曼谷巴克莱的高层告状,我跟他说,如果曼谷巴克莱支持他,他们就得赔偿他的损失,而且他们会失去旗下最好的经纪人。简单地说,他们除了站在我这边,别无办法。所以他又威胁要动用政坛人脉,你知道吗?他没机会做到这个地步,因为我发现我可以解决掉一个麻烦,解决掉欧夫·克利普拉,顺便接收他的富利得——这家公司马上就要一飞冲天了。我这样说不是因为我希望、相信会一飞冲天,不是像那些蹩脚分析师那样。我是真的知道会,我会让它一飞冲天。”颜斯的眼睛发着光,“就像我知道这个哈利·霍勒和光头女人今天晚上会死一样,一定会发生。”他看看表,“对不起,搞得这么洒狗血,不过光阴似箭啊,伊瓦,该考虑怎么做对你最有利了,是不是?”
骆肯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他看。
“不怕,哦?你是硬汉吗?”卜瑞克有点不知所措,他从钮扣孔里拉出一段松脱的缝线,“我要告诉你他们会有什么下场吗,伊瓦?他们会在河里,各绑在一根柱子上,身上一颗子弹,脸呢,像摔烂的肉派。听过这种说法吗,伊瓦?没听过?可能你年轻的时候没人这样说,哦?我从来就没办法想象,一直到我这位朋友吴告诉我,船的螺桨真的可以把人的脸皮扯下来,露出底下的肉,你懂我的意思吗?这是吴从这里的帮派学到的妙招。当然了,大家可能会问,这两个人到底做了什么,让帮派这么抓狂;不过他们永远查不到的对吧,尤其是不会从你这里查到,因为你会告诉我他们在哪里,这样可以换到免费的手术,还有五百万美金。你已经有很多消失的经验了,弄个新的身分什么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