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扇门锁上了 (7月22日,星期四晚上)(第2/5页)

他必须走出这个房间,马上离开这个家。就在他迈开步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门外传来亚当·梅里韦瑟沉重的脚步声。他俩在走廊里相遇了。

“晚上好,梅里韦瑟先生。”

“晚上好。”梅里韦瑟冷淡地回应道。他来这里干什么?作为医生的沃尔特斯,也不知道这是为何。梅里韦瑟的脸上,泛着激动的红潮。在显示出内心激动的同时,又表现出一副怕人看见的样子。

“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沃尔特斯有些担心地说道,“请到书房,我再帮您检查一下?”

“不必了!”梅里韦瑟的回应中,显示出一种无法忍受的不耐烦情绪。“今晚就不必了。没时间了。马上就要下雷雨了!”

“那明天早上怎么样?”

“好的,你明天早上再来吧。”

梅里韦瑟走进了西藏艺术品收藏室,在医生的面前关上了门。当沃尔特斯转身向走廊那头走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锁门的声音。在还没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沃尔特斯想起他的患者刚才说了一件奇妙的事情,不过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当他走到街上的时候,他想起那件事情应该和雷雨有关。似乎暴风雨就要来了!那一阵阵威吓般的雷鸣,让他联想到大炮的炮声。当日军的炮声在北平想起的时候,世界一下子陷入了疯狂。

II

与弟弟杰德·梅里韦瑟压倒性的个性相比,兄长亚当就显得毫不起眼,文森特则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凯斯特拉夫人很做作,威斯特伯鲁(我们的历史学家冒着危险加入了和大家一起吃晚餐的行列)也变得微不足道。这位伟大人物用低沉有力的声音所讲述的那些难以置信的冒险故事,声音就像在吹奏一只二十英尺长的藏式喇叭般,久久回响在客厅里。

在遥远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一只小型的商队正以蜗牛般的速度,在长满撑柳的沙丘上前进。他们走过如沙砾和石头般坚硬的黏土地,穿过逐渐干枯的黄河,通过已经干涩的盐水湖畔。探险队的目的地,是已经不存在了的远古道路。如果突厥的传说没错的话,数个世纪之前,那里曾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绿洲。

“我打赌那里有一座被埋没的都市,”梅里韦瑟博士对那些津津有味地听他故事的听众们说道,“那个都市在美好的往昔几乎就是一个传说——就是在佛教的教义在新疆的沙漠里开花的时候。可这座都市在1000年前就突然消失了。那些信仰也好、信众也好,都消失在召唤祈祷时间的伊斯兰寺庙中报时钟声中。在如今这个多变的世界当中,传说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忘记的。”

“你们知道我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吗?在边境的沙漠之中,在一个和周围的丘陵地带没什么区别的地方,存在着一个神圣的场所。我为什么这么说呢?突厥人可能并不知道,那里曾有一座有名的寺院。在一千多年前,无数的虔诚的信徒闯过沙漠来这里朝圣。寺院在几个世纪以前,就被埋没遗忘了。虔诚信徒们的子孙今天为了对同一个地方表示敬意,同样也穿过沙漠来到这里。这也是为什么我在五年前,组织了一只商队,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到这里来。”

“但我们并没有找到我之前想的东西。我们并没有发现被古希腊失传的技术直接影响的证据,也没发现古代佛教寺院的彩色壁画。但我们却发现了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我们挖到了一个西藏的要塞!”

“历朝历代统治过新疆的民族有匈奴人、蒙古人、中国人、维族人、土耳其人、景教的基督徒——如果要把这些人全部说一遍的话,得一个小时!但其中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被西藏人统治的那个时期。当时的西藏人恐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们越过羌塘那种荒凉的不毛之地,穿过险峻的昆仑以及阿尔金山脉,跋涉数个月的行程。完全不顾中国唐朝的强大军事实力,建立起了一个前哨基地,守卫这那个孤独的要塞。藏族人——他们国家在公元八世纪的时候,曾是亚洲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他们回顾这段光荣的岁月的时候,完全可以以此为豪!”

博士详细地描述了一遍他的整个挖掘过程。虽然历经千年,但还是残留有强烈的氨气——那正是以前西藏士兵的居住区所留下的证据。从遗迹中所发掘出来的垃圾山里,可能藏着很多重要的宝贝。

“他们之前丢弃的垃圾,对我来说简直就是金矿!在垃圾里继续挖掘,我发现了几张碎纸片。那有粗纤维的纸,用的是离这边数百英里的喜马拉雅分水岭处生长的月桂树树皮的纸浆制成的。这些正是从经典的写本和更为贵重的——描述日常生活的笔记中的一部分。我翻译了后者的一部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以前的生活和今天几乎都没什么变化。有些断片上面还盖着朱红色的印章。这些是军队的官方公文。里面有军队的派遣和粮食补给的命令书、还有守备军的弓箭、矛、盾、刀剑的储备目录之类的东西。某一张纸片是属于部队中一个下级军人的,是自己在和中国军队的小范围冲突中遭遇惨败之时,所出示的一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的文件。和军队的文书相比,其它类型的文件数量并不多。还有一些和一般生活有关的纸片:账本、审判程序的记录、以及很多的私人信件。所有的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最大发现!之后的数周间,我都极为兴奋地忙碌着。正当我把这些发掘出来的古代文书,打包装成12个箱子准备运走的时候,突厥商人给我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之前和那个男人签署过契约,他是从一个靠近察噶提克的绿洲而来,为我提供补给物资的。”

“一群在哈密造反的突厥人,已经把整个新疆变成了血腥的内战。突厥人于是就向和他们有着同种信仰的东干人——也就是中国的回教徒方面求救。他们的据点就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南端,某个细长的绿洲地带——也就是我正在挖掘的场所。东干人都是一群好战的无赖,比起一日三餐,他们民族更加喜欢打仗。他们包围了首都乌鲁木齐。乌鲁木齐的政府为了报复,派遣了一只由白俄人组成的游击队。偷袭东干人的村庄,到那里烧杀抢掠。”

“这帮白俄的领袖(叫他们白俄只是留个名头,他们因为自己的政治信念在自己国家已经失势很久了)是一位著名的恐怖分子。乌鲁木齐政府把他和东干人一样,视同心头大患。而他们与白俄所签订的,让自己的敌人互相残杀协定,本身就是中国古代一种非常经典的兵法策略。这只令人闻风丧胆的白俄游击队,已经袭击了察噶提克东边的那个绿洲。而且按照预计,他们马上会到我们这里来。而这个突厥人,怀着他们民族对待朋友那种特有的忠诚,冒着生命危险,从白俄的游击队中逃了出来,告诉了我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