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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形对沃尔特·惠特莫来说很有利。”

“是的,”格兰特又思索了一遍,“今天早上他们对他不是很友善。”

“报纸吗?不。他们很友善且谨慎。但是他们也不可能为兔崽儿写一些让人觉得振奋的文章。这个情形令人厌恶。没有控告,也就没有辩诉。他什么都没有。”他又补充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当他思考的时候,习惯用烟斗敲自己的牙齿。

“好吧,我想目前我们也没什么可做的。你做一份工整的报告,然后我们看看局长怎么说。但是我不觉得我们还能做些其他什么事。溺水而亡,目前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意外还是其他原因。这是你的结论,对吧?”

格兰特没有立马回答,他抬头尖锐地问道:“是这样吗?”

你看到了,你又看不到。

在这个案子里有些东西不对劲。

不要让你的鉴别力凌驾于你之上,格兰特。

某个地方一定是假的。

魔术师的行话。

那些转移注意力的把戏。

如果你转移注意力的话,你可以瞒天过海。

某个地方一定是假的。

“格兰特!”

他在长官的惊叫声中缓过神来。他应该说些什么呢?默认,然后就让这件事这么了结?坚信眼前的事实和证据,然后明哲保身?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他隐隐有些后悔:“长官,你有见过一个女人被锯成两半的魔术吗?”

“是的。”布莱斯谨慎且不以为然地盯着他看。

“在我看来,这个案子里面也有类似女士身体被锯为两半的戏法。”格兰特说。然后突然记起他以前也曾经跟威廉姆斯警长打过这个比方。

但是布莱斯的反应跟警长的反应截然不同。

“哦,天啊!”他叫起来,“你不会是想重演拉蒙特事件吧?格兰特。”

很多年前格兰特曾经在远离这里的海兰抓捕一个男人,然后把他带回来了。他把他抓捕归案,而证据是假的,就只差判决了。然后移交的时候他说觉得他们抓错人了(他们确实是抓错人了)。苏格兰场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自那以后,与证据相反的任何大胆的论断都被称为“重演拉蒙特事件”。

突然提及杰里·拉蒙特让格兰特为之一振。在那个看上去牢不可破的案子里,认为杰里·拉蒙特是无辜的,比认为这件简单的溺亡案里有猫腻是更为荒谬的。

“格兰特!”

“这个陷阱里面有些事情很奇怪。”格兰特固执地说。

“哪里奇怪?”

“如果我知道,我就会把它写进我的报告里了。不只是其中某个点,而是——整件事,整个氛围。整件事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对。”

“你就不能跟一个勤劳的普通警员解释一下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吗?”

格兰特无视上司加重的语气,继续说道:“一开始就不对劲。你没看到吗?塞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然后加入派对里。是的,我知道我们了解他这个人,都是他自己说的。我们甚至知道他是从巴黎来到英国,这也是他自己说的。他的住处是由美国运通公司在玛德琳替他订的,但是这也改变不了整个事件的奇怪之处。有没有可能,他这么急着想要见沃尔特仅仅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库尼·威金的朋友?”

“不要问我!真是这样吗?”

“为什么他必须见沃尔特呢?”

“也许是因为他听过他的广播,然后迫不及待想要见他。”

“他也没有信件往来。”

“谁没有呢?”

“塞尔。他在萨尔克特的整段时间都没有信件往来。”

“也许他对信封上的胶水过敏。或者,我也听说过有人把信件留在银行了,等着银行让他们去取。”

“这是另外一回事儿。美国任何一家普通银行或者银行机构都没有听说过他这个人。还有一件小事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我觉得很奇怪。我的意思是说对这件案子没什么实际意义。他有一个小盒子,更像是一个特大的颜料盒。他用来装他所有摄影的物件。盒子里缺失了一样东西。大概长十英寸、宽三寸半、高四英寸。那东西原本放在箱子底层。(它像颜料盒一样有个托,下面有一个很深的空间)他的东西里面没有什么是可以刚好放进去的,也没有人能够猜出来那东西是什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定有成千上百样东西可以刚好放进那个空间里面。”

“比如什么,长官?”

“这个,这个,我暂时想不出来,但是一定有很多。”

“如果他想放一样东西,他其他的箱子里面还有大把的空间。所以不会是衣服,或者一些寻常的东西。不管那个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一定是只有他自己才能装进去的东西。”

布莱斯越听注意力越集中。

“现在这件东西不见了。很明显,这对这件案子并无重要性可言。也许一点儿都没有。只是这个疑点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

“你觉得他来崔铭斯庄园有什么目的?勒索?”布莱斯饶有兴趣地问。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勒索这个可能性。”

“盒子里可能放着些什么东西,他能兑换成现金的?从形状来看不是信件。也许是文件?被卷成卷的文件?”

“我不知道。是的,有这个可能性。然后可能不是勒索的原因便是他有很多种手段。”

“勒索者通常都有多种手段。”

“是的,但是塞尔的职业能够让他活得很好。只有贪得无厌的人才奢望得到更多。而无论如何,就我所知,他都不像那种贪婪的人。”

“成熟一点儿,别那么天真,格兰特。坐下来安静一会儿,好好想想你所知道的那些勒索者。”他见这话不起作用,便冷冷说道,“就是这样!”然后继续说,“你觉得崔铭斯庄园里谁被勒索了?贾罗柏夫人过去被勒索过,你觉得呢?”

“很有可能,”格兰特说,又从另外一个角度将艾玛·贾罗柏考虑进来。“是的,我觉得这极有可能。”

“好吧,选择范围不是很广。拉维妮娅·菲奇还没有出去放纵过吧?”

格兰特想到焦虑的菲奇夫人扫把似的头发上竖立的铅笔不禁嘴角上扬。

“选择性不是很多,你看。我猜如果真的是勒索的话那一定是贾罗柏夫人。所以你的理论就是,塞尔由于某种原因被杀,但是跟莉兹·贾罗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格兰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说,“你相信这是谋杀案,对吧?”

“不。”

“不?”

“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片刻沉寂。布莱斯斜靠在桌子上,然后极力克制住自己。“现在,看这儿,格兰特。直觉终归是直觉,你应该好好掌控它。如果你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好事反而会变坏。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就节制一点儿吧。昨天你一整天都在打捞那条河流,想要找一个溺亡的人。现在你却还有胆坐在这儿告诉我你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溺亡。你觉得他做了些什么?光脚走了?或者假装成一个独腿人,花上一会儿功夫从一棵橡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当成拐杖,拄着拐杖蹒跚离去了?你觉得他去哪儿了?他打算今后去哪儿生活?老实说,格兰特,我觉得你需要放一段时间假。究竟是什么,你就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你脑袋里会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一个受过训练的探长的思维会从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溺水失踪案’直接跳到跟本案甚至一点儿联系都没有的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