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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你听我的建议了吗,把盖茨家的姑娘从他那儿勾过来?”

“没有。”

“真有趣。他现在有意识地躲着她呢。要不是你听了我的建议,他又为什么会对你恨之入骨呢?我还以为是你夺了他的爱,现在一想,原来只是因为你夺了他的财产,才让他郁郁寡欢的呢!”

“你要错过班车了,还不快点?”

“你和西蒙一样咄咄逼人,只是变了个法子而已。”

“我只是想告诉你班车都快到铁匠铺了,快到庄园大门了……”

“什么!”她尖叫道,双脚使劲地跺着地,吓得“缇伯”也大呼一口气,不停地在原地警觉地打转,“哦,我的天哪!哦,看在……哦!哦!”

她逃也似的跑到了临靠街道的大门口,边跑边号。博莱特看着绿色的公交车在路上掠过拉特切兹的白大门,行驶到克莱尔庄园门口时速度慢了下来。她终究会赶上这趟班车,这一天她会不虚此行,她也会在安杰尔餐厅楼上的酒吧里找到西蒙。

西蒙会在韦斯托弗安杰尔餐厅的酒吧里消磨时光真让人唏嘘不已,可鉴于他所处的情况,倒也谈不上叫人大跌眼镜。令人感到惊讶的却是,西蒙竟然与希拉·帕斯洛交好。在西蒙的眼里,这个帕斯洛姑娘曾一度连鄙夷都配不上,有如下等生物一般。一提到她的名字西蒙就是一阵冷嘲热讽,她自己也说,就算自己站在西蒙跟前,他都会装作浑然不觉。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西蒙不仅愿意同她交往,而且还很“要好”。那女孩并没有说谎。如果她那扬扬得意的样子还不足以证明两人正打得火热,那么好歹西蒙可以换个喝酒的地儿躲着她,但很明显,他并没有这么做。韦斯托弗的酒吧可不少,而且大部分都比女人气很浓的安杰尔更适合男人去消遣。

博莱特试着想象西蒙和希拉·帕斯洛在一起的场景,可就是实在想不出。

是什么在困扰着这个挑三拣四、好评头论足的西蒙,让他能够容忍她?能够和她一起待上数个小时?

是因为家里头让他失望透顶,所以故意要让一大家子“难堪”吗?还是一种“你不喜欢我,我就和希拉·帕斯洛交往”的叛逆态度?或许是一种“对不起,我就破罐子破摔了”的反应?西蒙有非常孩子气的一面。

博莱特结合他所听到的种种,总结出西蒙还有非常现实的一面——希拉·帕斯特有钱,而他又需要钱。但不知怎的,博莱特就是无法相信,即便是在西蒙最落魄凄惨的时候,会因为钱,甘心把自己的人生出卖给一个女色情狂似的白痴。

在他骑着“缇伯”漫步回家时,他再一次回想着西蒙的各种怪异举止,但还是跟往常一样,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他把“缇伯”交给亚瑟去卸下马鞍,然后就跟埃莉诺一起去看“雷吉娜”新下的小马驹。

“这匹老马可真不简单,不是吗?”埃莉诺一边看着小马驹用它那不成比例的小腿四处蹒跚,一边说道,“又下了一匹这么好的马驹,难怪她那么得意呢!实际上,几乎一辈子一直都有人过来称赞它产的崽呢,像个老公爵夫人似的。我看啊,这些马驹对于它来说只是接受人们一年一度顶礼膜拜的一种手段而已。它对分娩之苦已然毫不在乎了。”

“这马驹一点也不比‘蜜糖儿’的好。”博莱特索然无味地看着小马驹说。

“就忘不了你的‘蜜糖儿’!”

“‘蜜糖儿’才刚配完种,你就等着看吧,看它明年会下出一个什么样的马驹来。肯定会创造历史的。”

“你对‘蜜糖儿’的偏爱简直要过了头了!”

“你是听碧这么说的。”

“你怎么知道的?”

“她也这么说过。”

他俩都笑了,然后埃莉诺说:“有你在这真好,博莱特。”他注意到她并没有说:“你回来了真好,帕特里克。”但他意识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怪异的用语。

“那个当医生的小伙子会去参加布雷斯展览会吗?”

“我觉得他不会。他太忙了,你怎么会想到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在小牧场闲逛了很久,回来时下午茶的时间早就过了,于是他俩就自己用了些下午茶。简正有板有眼地弹奏肖邦的圆舞曲,看到他俩进来,她停了下来,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把二十五分钟算作半小时吗,埃莉诺?”她问道,“我都弹了二十五分钟三十秒啦,千真万确!”

“只要我们吃饭时听不到你弹那个圆舞曲,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于是简从钢琴凳上滑了下来,取下那副让她看上去滑稽得像猫头鹰似的眼镜,一把塞到马裤口袋里,满怀感激地走到屋外去了。

“露丝弹琴时只注重一些微不足道的技巧和表情,毫不在乎弹错了多少个音节,而简呢,就严格要求自己把音节弹对,其他的一概不在乎。我不知道肖邦会更讨厌谁。”埃莉诺边说边把面包和黄油对折成一厚块,她喜欢这样吃。

博莱特看着她从容地倒着茶水,从她的动作中可以看出她心情不错。将来有一天他在这儿的生活根基没准会消失殆尽,或许是因为西蒙将他取而代之的计划得了逞,或者是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说错了话,以致现在优越的生活立时土崩瓦解,到时候埃莉诺就不会再出现在身边了。这是博莱特对未来最大的忧虑。

他们默不作声地吃着饭,气氛挺友善,也会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会儿天。

过了一会儿,埃莉诺说:“你问碧下周比赛时要穿什么颜色的彩带衣了吗?”

博莱特回说他忘记问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把它们找出来吧,都在鞍具室的那个柜子里呢。”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马厩,里头空无一人,格雷格回家吃晚饭去了,好在埃莉诺知道钥匙在哪。

“这些彩带衣实际上只剩些丝带了,而且非常老旧,”她一边把它们铺在桌上,一边说道,“其实这些当时是给父亲做的,后来西蒙参加越野赛马时拿走一件凑合着穿在了身上,那时他比现在瘦多了。他长胖了以后衣服又加宽了一些。所以现在它们都只是胡乱地挂在一起。或许我们可以再买……”还没等她把话说完。

“是的,我们会再买一套。”

“我觉得紫罗兰色和樱草色非常漂亮,你觉得呢,但是一褪色就不好看了。冬天一凉西蒙的脸色就发青,他说这颜色就配他的脸色。”

他们在柜子里又翻腾了一阵,发现了从前参加比赛时发放的一些小纪念品。他们在鞍具室里转悠了一阵,研究了一下那一长排的彩带花饰,每个花饰下面都系有一个标签,标明了以前获得它时的地点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