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资产家(第2/9页)

“这是甚么?”春树敲敲板子。

“好像是家具的背面。”我说。“似乎是橱柜还是书架。”

“老爷的房间没有橱柜。”管家说。

“是书架。”春树仰望着说。“老爸的房间有很多书架。可是怎么会摆在这种地方?”

管家也回答不出来,不安地摇摇头。

“总之把它挪开吧。”我说。

“说是这样说,可是……”春树试着推一下,随即摇摇头。“没地方可以施力,无法推到旁边去,而且很重。”

“老爷!老爷!”管家再次呼喊,可是依旧没有回答。

我走近书架,试着在各个部位施力。

“没办法挪开呢,好像只能往里面推了。”

“我也正这么想。可以帮我吗?”

“当然了。”

我和春树推动书架的上半部,途中管家和小绿也一起帮忙。

没多久,书架大大地倾斜,先是听到书本零散掉落至另一侧的声响,接着书架像一棵巨木般倾倒。

我们这才得以看遍室内。每个人第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大房间中央的人影。

“啊,老爷!”

第一个出声的是管家。他以那浑圆的身材所看不出来的敏捷动作跳过倒下的书架,冲到房间里去。

接着是春树,然后是我和小绿进入室内。我跨过书架,环顾室内。水岛雄一郎倒在地上的情景虽然异常,但室内的情况也非比寻常。

桌子、椅子、沙发等所有家具全都紧贴着墙壁摆放。当然有些家具原本的位置就在那里,但比方说窗前摆着高高的写字桌等,许多家具的位置根本不自然。门前的书架应该也是从原本的位置挪过去。倒下的书架旁边掉出好几本百科全书。

总之,房间中央一带空无一物,只有水岛倒在圆形地毯上。管家跪在他身边,放声大哭起来。

“老爷,啊啊老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水岛雄一郎穿着金色的睡袍,里面穿的似乎是睡衣。他有着一头漂亮的银白色头发,然而将近一半都染满了赤黑色的血。仔细一看,右太阳穴一带有个弹痕。他的右手握着手枪。

“老爸自杀了……”春树呢喃。

来自县警本部的警部大河原鼻子底下蓄着胡子,是个爱摆架子的家伙。然而他对水岛家人说话态度与对我的态度是天差地远。

嗳,虽然要警方不怀疑我们是太强人所难了。

警部问案完我们这些发现者后,将水岛邸所有人集合到餐厅。餐厅中央摆着一张大长桌,感觉可供二十个人同时用餐。水岛雄一郎应该平常都坐在上座。我可以想像用餐时的严肃场面。

“最后见到雄一郎先生的是哪位?”警部扫视全员。

除了水岛春树,其他三个孩子也都在这里。按年纪依序是夏子、秋雄、冬彦。春树好像是长男。

“今早我见到爸爸了。”乍看之下就像高级俱乐部公关小姐的夏子夸张地表现出沉痛的心情,“我在大厅的时候,爸爸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我向爸爸道早,他也回我早安。那时爸爸还好好的啊。”

她用手帕按住眼头,肩膀颤抖。

“那是几点的事?”

“我想是十点钟左右。”

“后来还有没有人见到雄一郎先生?”警部望向其他人。

“我在快中午的时候看到爸爸。”体格削瘦,个子也矮的秋雄在桌上托着腮帮子说。“我想爸是去上厕所吧。”

“还有其他人看到吗?”

没有人回答警部的问题。

“午餐怎么样呢?”警部问管家。

“老爷十点半的时候用过早午餐。这种时候,老爷到黄昏都不会再吃东西。”

“这样啊。唔,那尸体是在两点半左右被发现,所以……”警部看看自己的手表。“雄一郎先生是在见到秋雄先生后到尸体被发现的两点半之间过世的。”

“你在说甚么理所当然的事啊?”个子又高又瘦的冬彦在我旁边低声说。如果他运动神经够好,或许可以成为篮球选手,但从他苍白的脸色来看,似乎没那方面的才华。

“接着是雄一郎先生的房间,关于家具被摆成那样的状况,有哪位可以说明吗?还是那个房间的家具本来就摆得那么奇怪?”

众人都在等其他人发表意见,不久后春树开口了:

“平常当然不是那样摆的。”

“那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不晓得。我爸是怪人,会不会又一时兴起做怪事了?”他的口气很冷淡。

“爸爸很迷信,他或许有甚么想法。”夏子还是一样紧握着手帕说。

水岛的孩子似乎都认为移动家具并扣下板机的是雄一郎本人。至少他们想这么主张。

那对于这件事警方会怎么反应呢?我怀着这种心情听着,结果大河原警部说:

“原来如此。成功的人或许都有些古怪之处,所以连死的时候都异于常人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接下来,对于水岛雄一郎先生的自杀,有没有人有任何线索?”

我吃惊地看警部,但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甚么奇怪的话。

“老爸可能在为工作烦恼。”春树说。“这阵子老爸的公司也不是经营得很好。”

“还有身体上的毛病吧?”秋雄说。“最近爸爸好像很害怕,一直担心自己快老人痴呆了。”

“种种烦恼构成了他自杀的动机吧。”冬彦作出结论。

“啊啊,我可怜的爸爸!”夏子也在一旁帮腔哭泣。

警部深深点头:

“唔,原来即使是拥有这种豪宅的主人,也有我们旁人不得而知的烦恼。我明白了,那么关于这部份,我们会再做更进一步的调查。嗳,真是可怜了你们,请节哀顺变。”

然后警部不想再对这件事做更进一步的深究,开始命令部下收拾现场。

我忍不住举起手来,“呃,大河原警部。”

警部露出老师上课被打断的表情,“甚么事?”

我刻意瞥着一脸讶异的水岛家兄妹问了:

“就这样认定这是一宗自杀案,行吗?”

警部露出看到奇妙生物的眼神:

“甚么意思?”

“哦,也就是说,”我清了清喉咙。“不用考虑他杀的可能性吗?”

“他杀?”春树扬声叫道。“你说老爸可能是被杀的?”

“这一点还不清楚,可是可以就这样舍弃这个可能性吗?”

冬彦露骨地爆笑出声:

“这人在胡言乱语些甚么啊?这家伙明明就在发现尸体的现场,却不了解那代表了甚么吗?像我,看一下现场就确定只可能是自杀了。”

“我了解状况。”我望向冬彦说。“窗户和房门全都从内侧上了锁,而且出入口的前面都摆了家具,然后当我们进入房间,除了变成尸体的雄一郎先生以外,没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