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2页)

他的笑声断断续续,像被伤了喉管一般沙哑不堪。

唯有嘴角扬起那抹恶质阴冷的笑,像极了某种冷血类的生物,如附骨之蛆,冷得人挫骨三分。

他撑着残破的身体,利用这满地的鲜血,将在无极谷学的血杀落神阵祭了出来。

眨眼睛功夫,整个剑修门如翻天覆地般出现了变化,一个诡异至极的如同用血线画出的法阵出现在了头顶上空。

古朴苍凉的法阵,遮住了头顶的烈阳,偶尔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烁着,像藏在深渊里的恶魔之瞳。

地面开始颤抖,空气逐渐扭曲,阵法内的众修士感觉呼吸困难,肩上如有千斤重,被压得直不起身来,仿佛有无数只手来拉扯他们的身体,誓要将他们扯得粉碎。

阵法外青天白日,风吹树动,而他们在这个地方却仿佛另成一界,没有鸟叫虫鸣,一片死寂,安静的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祁北修就轻笑着站在不远处,一身雪白的素袍,如今如同被泼了污血的牡丹,惨不忍睹。

表情狰狞,眼睛幽黑的看不见倒影。他要让阻止他的人都去死,他要让程歌给裴寄陪葬,他要把程歌挫骨扬灰,神魂皆灭,他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阵法开启,整个杀阵内哀鸿遍野,惨叫连连,痛苦的哀嚎从日出传到日落,仿若人间炼狱……

***

苏子言懂祁北修的苦,却仍旧不敢看,不敢听,他只得闭上双眼,堵住双耳,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祁北修已经上了周风临的炼器门。

他站在岩浆般翻滚的炼炉前,双目赤红的看着逐渐成形的铜镜,一滴血泪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但很快便被极度的高温蒸成了水汽,只留下一点干涸的暗纹。

“为什么?”他问周风临。

周风临往炼炉下扔了几根柴火,连眼睛都没眨,面容沉静的古井无波,像极了他打造的兵器,看不到哪怕一丁点人类该有的情绪。

他不咸不淡道:“没有为什么,我炼的魔镜需要一个千锤百炼的魂魄,裴寄刚好合适,原本可以不是他,但是勾结的罪名已实锤,反正都是死,不如给我用来做器灵。”

祁北修满脸苦涩的笑了笑,他早该知道周风临会是这种态度。

他从前跟周风临还真是同一类人,同样没心没肺,铁石心肠,所以他们俩才能有共同的话题,做了一朝一夕的朋友。

现在又怎么能奢求周风临能对旁人能手软。

……

祁北修盯着快要成型的铜镜,久久不语,沉默片语,突然扭头将从程歌手中抢过来的万钧剑和自己的剑整齐地挂在墙上,决绝的转身朝炼炉走去。

周风临瞥了一眼:“你来迟了,现在他已融入魔镜,你救不了他。”

“我知道。”祁北修脚步不停,一步一步走向炼炉,唇边是释然的笑。

“我为他报了仇,此生了无遗憾。”祁北修用被高温灼烧的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淡淡道:“我怕阿寄太孤单,我要下去陪他。”

周风临终于抬起了头,一向不曾动容的脸,这会儿也蹙起了眉头,颇为诧异道:“你疯了,裴寄的魂魄在婆罗炼狱中千锤百炼,而你现在就一废人,若运气不好,入了这炼池怕是会魂飞魄散。”

“那又如何……”

“别去。”

祁北修再也听不见他的话,眼中是浓郁到近乎惨烈的爱意与决绝,头也不回地径自走向了炼炉,翻腾如岩浆般的铁水在空气中炸出一个个漂亮的气泡,极美,却稍纵即逝。

“阿寄……你为镜面,我为镜台,陪你生生世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