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第4/7页)

“为什么……?”

“我确信一定是有人意图散播不好的留言。说起来,一个人陷入那么严重的心神耗弱状态,怎么可能独立回到家?家父一定是遭遇到什么惨绝人寰的对待,最后被送回来了。”

“惨绝人寰的对待……?”

“家父回到家一个月后就上吊自杀了。家母和我无法在下田这里继续呆下去,逃到了东京。但是家母结果也因为那时的折磨,罹患了肺病,不久后过世了。我……忍不住心想,一定是有人陷害了家父。然后我想起来了。想起了那篇报道……,家母没有丢掉那篇报道,一直留着。”津村说。

他还说,那与其说是留恋,更接近自豪吧。

“对家母来说,那篇报道或许是家父曾经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证明。家母把那篇报道摺起来收在护身符的袋子里。”

“原来是……这样啊……”

茜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罪恶感。那个东西如此珍贵,茜却只把它当成一片废纸。而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不管它再怎么重要,实际上也不过是一张纸。

津村接下去说:“家父……应该就像那篇报道说的,目击到什么不得了的惨剧吧。因为这样,家父被绑架监禁,遭到拷问,还被剥夺了记忆。我是这么推理的。必须把一个人弄成废人都要隐瞒的事……,不可能是传染病或连夜潜逃吧。”

“是大屠杀吗?”

“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没有任何后续报道,世人也完全没有为此骚动,反而显得不自然。如果报道错误,也应该会引起话题才对。所以……”

军部的参与。

唯有这一点,茜依然无法释怀。

——隐瞒了什么吗?

“所以虽然我尚未掌握全貌,但是我看到了……”津村缓慢地站起来。“茜小姐,你刚才说,你从相信发生过大屠杀开始思索。我也……完全一样。”

“你……相信令尊是吧?”

“是的。”津村说道,重新转向茜。“发生惨剧的村子,九成就是我受过招待的那个山村。家父对新闻记者作证说,那个村子的居民被赶尽杀绝了。我相信家父的话。”

——大屠杀。

村民大屠杀,会发生这种事吗?

可能是感觉到茜的怀疑,津村说:“一定发生过杀人事件。而那如果是杀人事件,就一定有凶手才对。然后……如果有村人幸存下来,那家伙不是凶手,就是与凶手有关的人。只有这个可能,因为那家伙一直对事件三缄其口,绝口不提。”

“被赶尽杀绝的村落的……幸存者?”

“对。我在昭和九年的夏天,曾经在那座村子有如宫殿般的宅子里,看到东野铁男。”

果然……是这样。

茜所画的设计图没有错。

因为若非如此……就不合道理了。

“我在甲府的街上看到东野铁男时,只是大感吃惊。我花了很久,才正确认识到那代表了什么意义。”

“你的意思是,东野铁男就是凶手?”

“对,我认为那家伙应该就是凶手。你也这么想,对吧?”

以整体来考量,这无疑是最妥当的看法。但是……

“那真的是东野铁男先生吗?”

“没有错。他丝毫没有变,不管是容貌还是服装……”

——有这种事吗?

茜认为人的记忆并不怎么可靠。然而另一方面,她也必须承认,在无意识领域中进行的所谓直觉判断,也不能说是非逻辑性的。很多时候只是没有意识到,其实判断本身是符合道理的。

“你的意思是,东野铁男所指定的土地——也就是那座村子曾经存在的地点,现在仍然留有某些惨剧的证据,是吧?”

“是的,可能……有尸体留着。”

津村说道,望向远方。是韮山的方向吗?

已经过了十五年。

茜也觉得,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够如何了。

——为什么是现在?

因为占领解除了。战时与战后,那个地点可能出于某些原因,遭到军部和美军封锁,所以凶嫌也一直无法出手。另一方面,既然收到封锁,暂时也能够放心。但是军部解体,进驻军也离开了。

于是……

——有必要淫灭证据了。

就算是这样,也已经过了十五年。就算有遗体或证据被发现,事件的全貌因而曝光,但是例如说,就算想要从遗体来推算出行凶的切确日期,也相当困难,不是吗?

但是……

——有报道。

凶案在十五年前的昭和十三年六月二十日,被津村辰藏目击了。不是那一天就是前一天,总之凶案会被推断是发生在六月中旬。假设凶案发生在二十日,那么……

——这个月二十日就到时效期限了。

凶手焦急了。会强烈怂恿羽田隆三购买土地,也是这个缘故吧。他有理由焦急。

——再忍耐十天就行了。

不过前提是真的发生过屠杀事件。

“我介意的是南云这个人。”津村拿起包袱。“关于东野,一开始我就调查到他的经历全是胡说的,但是我特意隐瞒这件事,或者说我一直防止这件事曝光。我并没有特意说谎,只是保持沉默而已。而且只要稍加调查,谁都可以发现这件事……。但是,钥匙东野在这时候失势,我连他的马脚都不能揪住了。这五年来,我一直怀疑着自己的推测,一面默默地观察着东野的动向。听到他提议盖资料馆的时候,我非常兴奋。不出所料,地点就在那里……,可是……”

茜也站起来。

“这也和羽田制铁总公司迁移计划的蓝图相重叠……对吧?”

“是的。”津村说道。迈开脚步。“以时间来看,先采取行动的是风水师。南云为什么想要那片土地?虽然或许他真的是靠占卜算出那个地点的,但我十分介意。我认为东野的提议,完全是他一直十分注意土地买卖的动向而作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