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密室中的密室 7 人造人实验(第2/3页)

内藤沉默了。

“内藤先生,你说过他对梗子小姐‘复仇’了。为了了结夫妻的关系,用复仇这个字眼,感觉有些走样。刚才,这里的太太也说出像牧朗先生‘怀恨’久远寺家这类的话。他到底遭遇到什么不幸,以至于会对这个家、妻子梗子小姐,怀着恨意进行复仇?”

内藤在选择回话似的,短暂地陷入思考。声调降低了些,慢慢地回答:

“我不明白太太的想法。我……嘿,没什么深意的。对了,是泄愤,之所以说复仇,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话形容,换这个说法吧,非常特别的泄愤。”

内藤卑屈地笑了。卑屈——这个表现,对这男人相当贴切。然后,这个卑屈的男人令人觉得确实隐瞒着什么事,他愈辩解,愈使他那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抹不去的虚伪。

“关于牧朗先生消失那一天的情形,再多说一些。”

内藤那充血的蛇一般狡猾的眼睛,瞪了我一眼以后,嘴角瘫软地发笑了。

“这就对了。侦探先生,调查事实关系才是正事儿,尽做推测还不如问这种事。”

“你在这里听见夫妻吵架,大约是几点钟?”

“嗯……过了十一点……大概快十二点了吧。一直到那个时间,那个做丈夫的都关在研究室里呢,回到寝室后,战场就等着他。”

“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大概都忘了,好像是孩子啦继承啦这类事情。梗子小姐已激动了起来,根本听不清楚……不过,听到‘滚出去!去死!’,嗯,不是很温和的话。”

“大概持续了多久?”

“很快就结束了。午夜两点以前就安静了。不过,直到第二天早晨,铁青着脸的梗子来以前,我都睡得很熟,所以并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你立刻去开那扇门吗?”

“不,她说要先跟父亲商量,因为牧朗先生很得院长喜爱。”

“这么说来,梗子小姐第一个来找内藤先生商量喽?”

“是吧。”

回答中禅寺敦子问话的是榎木津。内藤下意识地避开榎木津继续说道:

“我到现场去的时候,已过了下午一点。书库的门半声不响,梗子小姐又开始在哭,我很困扰……富子端来已晚了的午饭。”

“富子是时藏的老婆,她也是在这里吃住帮忙家务的佣人。”

久远寺凉子作了补充。

“富子小姐什么都不说还好,但因为她胡说了煽动的话,说什么二小姐,上吊喽,少主一定死了!使动不动就绝望的梗子小姐,也终于忍不住了,大哭大喊的可闹得凶了。所以,我没办法,只好叫时藏来,从正房拿来工具敲破了门。”

“敲破门的是时藏吗?”

“记得不很清楚,是一起敲坏的吧。门锁相当结实,把门上的合叶都弄坏了。”

“最后一击的是你,打开门的也是你喽,大概吧。”

榎木津附和着说道。

“我也不怎么记得,也许是吧。这无关紧要吧。总而言之,开打开了以后里面没有人。”

“第一个进房间的是谁?”

“是梗子小姐,把我往后一推,自己就跑了进去呢!”

“时藏先生和富子小姐呢?”

“嗯,只是向里面瞄了一下,没进到房间吧……”

内藤一口接一口忙不迭地抽着烟。然后,很粗鲁地将烟蒂揉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我们先向内藤道了谢以后,走出他的房间。

“就是这种男人……”

久远寺凉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说道:

“说起来,内藤的血统,虽然是久远寺家相当于诸侯的血统……但算是远亲……但可能是幼年时,父母双亡,少年时代过得不是很好,所以在看事情时有不健康的地方……到这个家快十年了,可能到现在都还无法融治吧……”

久远寺凉子用只有我听得见的轻声细语,继续说道:

“我讨厌那个人。”

我觉得她似乎很激动。

顺着中禅寺敦子的提议,我们接下来前往那个研究室。研究室就是新馆一楼原来的值日室,正好在内藤房间的斜下面。

原本想象成拍摄外景时的欧洲古城地下室,但我有一点儿期待落空了。当然,使用这个房间的藤牧氏是科学家,并非炼金术师。那种恶魔性的印象,只是我从内藤所说的“人造人”中擅自想象而已。当然啦,实际上既没有毒虫和草药,更何况是贤者之石(译注:能将所有物质化作金,以及被相信能治愈百病之力量的物质,是西洋中世纪的炼金术师所追求的东西)了!

有一个书橱,桌子和椅子齐备。有一个放着实验用玻璃器皿和烧瓶等的架子。是一个只摆设这些东西的简朴的房间。书橱里,几十本医学书、剪报夹和大学笔记,满满地并排着。笔记背后整齐地贴着分类纸签,依照年代很严谨地排列着。

我抽出其中一本,大略地读起内容。

内容全是德文,细细的字整齐地并排。我在学生时代,由于德语很不擅长,只读了两三行就厌烦了。

总之,我们从看起来像内藤所言的“人造人的制造研究”笔记当中,取出最前面的三本和最后面的两本,借了出去。虽说名义上是带回去检讨看看,但连想当医生的内藤都不了解的东西,外行人能理解到什么程度真是难说。

“老师,日记!”

中禅寺敦子发现书橱下面一层全是日记,从右边开始照年代顺序并排着。

“真是一丝不苟的人呢……从昭和元年(译注:一九二六年)开始,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