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宁静(第2/4页)
萧陟眼皮狂跳,在原地不安地踱步,眼睛死死看着那边。
他看见徐大师挥舞着铁剑念念有词,隔着百米都能听见他洪亮的声音,似乎就响在耳边。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本是阴天,他们头顶的乌云却飞速散去,露出明亮皎洁的月亮。
徐大师从怀里掏出一面样式古拙的铜镜,举到“Lanny”眼前,口中大喊:“快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已经死了,强留于人世,你喜欢的人却根本不喜欢你!更何况人鬼殊途!再怎样留恋人间也是枉然!”
品夕笙是靠执念存留于世的厉鬼,他的执念是对爱情的求不得,是对自己的自卑与厌弃,既然它自己给忘了,那徐大师就帮它想起来。
镜子里现出品夕笙本来的模样,双眼紧闭躺在棺材里,付萧戴着墨镜在他棺前献了支花,却没做停留,看都没有看他尸体一眼,转身便走了。
“Lanny”不受控制地盯着镜子,突然无比愤怒,狂乱地大喊:“把镜子拿开!拿开!滚!”他面容狰狞,满眼都是浓墨般黏稠的黑色。他奋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被捆住而使不上力气,坐在地上扭曲着身体,顺滑的长发蹭着车子,变得凌乱不堪。
徐大师拿铁剑压住他头顶,举着铜镜念念有词,然后高声大喝:“收!”
“Lanny”更加剧烈地挣扎,却只一瞬,便倒在地上。
徐大师拿着铜镜看了一会儿,也坐到了地上,看起来无比疲惫。
萧陟立刻奔到Lanny跟前,把人扶起来,然后把那条法鞭解开。之前看着还很挺拓的鞭子,此时像烂麻绳一样在地上团成一团。
“他怎么不醒?”萧陟焦急地问。
徐大师有气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Lanny两眼,“没事,他是用身体引鬼上身,累的。”
话音刚落,Lanny就缓缓睁开眼。对上他清澈的眼神,萧陟猛松了口气,把人紧紧搂进怀里。
“捉住了?”Lanny虚弱地问。
徐大师晃了晃手里的镜子:“捉住了。这鬼执念太深,又吞过许多生魂,不好对付。幸亏萧先生告诉我镜子可能克他,趁它心神大乱收了它,要不然还真不容易捉到。”
Lanny查看了一下系统里的积分,一下子涨到八千分,也不由松了口气,只是还有两千分没拿到是怎么回事?
“它戾气太重,得先在镜子里关些时日,磨磨他的戾气才能超度。等彻底解决了,我给二位消息。”
Lanny彻底放了心,由萧陟扶着上了车。
两人坐在后座,萧陟将Lanny搂在怀里,帮他顺着长发,徐大师在前面开车,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就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起来。
这会儿收了鬼,徐大师心情极为舒畅,打开了车里的音乐,竟然是一段纯钢琴曲,Lanny笑了一下:“道家也听西洋乐曲?”
这徐大师挺有意思的,确实有些本事,却很平易近人。不装神弄鬼、不故弄玄虚,听说有鬼作乱,专程跑过来,也不提报酬的事。但听导演的意思,之前来别墅看风水写平安符,却又狮子大开口要了节目组不少钱。
徐大师笑着说:“我不但听,自己也会弹呢,不过跟二位比起来就是班门弄斧了。”他想到什么,问萧陟:“听说这个鬼生前很有音乐才华?”
萧陟“嗯”了一声。
很有才华,却为了个不值的人放弃了一切,音乐、梦想、尊严乃至良知。
到了别墅门口,徐大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Lanny刚刚被鬼上过身,伤了些元气,这几天要注意休息、多吃补气血的食物之类。
萧陟问得详细,徐大师便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等正要同二人道别时,付萧竟然从楼里冲出来,面容仓皇地奔至徐大师跟前,声音嘶哑地问:“他会怎么样?是去投胎转世吗?”
这种神态徐大师见多了,又知晓他与品夕笙的过往,心中难有同情,只是出于礼貌地露出几分遗憾:“它害了人,已成恶鬼,就算消除它的戾气也不能去投胎了。”
付萧震惊地抓住徐大师的袖子,怔怔看着他,哑声道:“什么意思?”
徐大师想把袖子拽出来,奈何付萧手上力气颇大,徐大师扯了两下没成功,他心疼自己衣服,低低叹了口气:“就是弥散于天地间的意思。”
付萧闻言如遭雷劈,惶然地松了手,身体摇摇欲坠。
徐大师同萧陟跟Lanny告了别,头也不回地进到车里,萧陟俯身将Lanny横抱起来,也转身进了别墅。
Lanny在萧陟怀里,一偏头正能看见付萧的背影。
付萧一向高傲挺直的身体佝偻着,立在台阶上一动不动,月光如水般洒在他的肩上,跟着他的身体一起颤抖。
品夕笙用四年竭尽全力的陪伴和惨烈的毁灭,换来这样一个啜泣的背影,是否值得?
因着积分一直没有再变化,Lanny一开始还很担心,每天都要跟徐大师通一次电话,得知铜镜一直安然无恙后,渐渐放了心,专心投入到音乐剧的训练中。
第二次考核马上就要到了,这次摄政王和奥拓王子的戏份很多,本应该加紧练习,可是之前Lanny多次缺课,导致之后这段时间Lanny几乎没时间休息,除了吃饭和睡觉,所有时间都待在练习室。
萧陟自然在一旁陪他,在他练声乐时,亲自给他弹琴伴奏。
借着身体的肌肉记忆,萧陟这个从没有学过弹琴的人竟然也弹得有模有样,他对倚着钢琴休息的Lanny感慨道:“以后我要学一下弹钢琴,很浪漫。”
Lanny迈着轻盈的舞步,从他身后绕了个圈,笑着说:“那我以后要学一下舞蹈。”
萧陟一边弹奏,一边问:“为什么?”
Lanny走到墙边,把腿一抬,轻松架到把杆上,他穿了一条宽松的七分裤,一抬腿,裤腿便退到膝盖以上,露出雪白笔直的一条腿,俏皮地偏头超他眨了下眼:“我猜你喜欢。”
“轰!”萧陟十根手指重重压在琴键上,钢琴在他的□□下发出震耳的轰鸣。
萧陟拿手挡住脸,无奈地苦笑:“你学坏了。”明明知道现在天天练舞,只能吃素。
而付萧自那一晚的失态后,便再没显露出任何异样,在饭厅时神色如常,似乎胃口都没有受到影响。偶尔去趟练习室,对选手们进行一下指导或点评,倒也再没针对过萧陟。
只是他一向深入简出,在无人的角落,他是否也如在人前表现出来地这般淡然,便无从而至了。
直到第二次考核的前一天,付萧在3号练习室堵到萧陟和Lanny,脸上带着与往日别无二致的高傲与淡漠,说:“虽然我们不合,但希望你们能认真看待这场音乐剧,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萧陟挑了下眉,付萧的话正中他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