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夫人歇息吧(第2/3页)
忽然能说话了,她也便笑答:“当然尝到了啊,那就是我做的嘛。”
话音未落,她感觉自己又不能说话了。忍不住用力地冲前方男子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丫鬟们笑成一团,道:“夫人依旧如此顽皮。”
那男子像背上有眼睛,忽然转过头来。
文臻屏住呼吸。
然后她看见了一张平常的脸,平常到掉进人堆里眨眼就找不到了。
唯有那双眼睛,分外清透明澈,似明月之下一泊雪湾,汇聚了这世间的亮,近乎璀璨。
这眸子如此夺人,以至于她仿佛瞬间被吸进那目光,脑子一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结果更加记不得那人的容貌了。
只记得这眼睛漂亮,眼神也冷,寒气幽幽,令人不敢造次。
他开了口,声音却很好听,如风吹玉竹琅琅,听得人耳朵都似在微微发痒。
他道:“夫人逛街累了,早点安排歇下吧。”
摆着一张冷漠的脸,却也是深情款款夫君口气,文臻听得满身不适,这些人都是东堂演艺学院出身的吗?
那俩丫鬟娇声应了,簇拥着文臻进屋,两人一左一右,攥住了她的手腕,文臻已经被那男人制住,这两人依旧很是小心。
进屋之前,那丫鬟还对外头喊了一声,“伙房水烧好了吗?等会夫人要沐浴!”
一个小厮的声音立即接上,“好咯!夫人想要,随时都有热水!”
吱呀一声,门关上。
此时林飞白麾下一名护卫正飞身掠过墙头,听见这句,犹谨慎地停了下来,伏在屋顶上,掀开瓦片向下看。
底下,灯光明亮,热气腾腾,满桌佳肴,一个女子正垂脸吃饭,两个丫鬟不停给她布菜。女子对面的男子,在慢慢喝茶。
非常常见的居家景象。
那护卫轻轻盖上瓦,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屋瓦下,文臻搁下筷子,无声地叹一口气。
面前确实是一桌饭菜,且整治精洁,茶汤俱备,两个丫鬟像真的是她的丫鬟,尽心尽力布菜,连虾壳都替她剥好。
文臻手腕能动,看样子是留给她吃饭的,她就老老实实吃饭,人真要害她用不着费这么大心思,吃饱了饭才好作妖。
男子坐在对面,已经换了一身黑色镶银边的锦袍,色调和人一样冷肃,却又和林飞白那种薄雪飞剑一般的冷肃不一样,他给人感觉很稳,很远,像看见前方巍巍大山,在冷月青天之下起伏,但往那里行去,却路途遥迢。
文臻忙碌了一夜,本就饿了,这桌上的菜居然还算对胃口,她也就多吃几筷,趁着这吃饭时间,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和对策。
看对方这风格,不像要对她不利,也或者是暂时不打算有所不利,想要稳住她,另外做些什么。
要么,就是这一批人只是个执行者,只需要困住她,在等待真正要对付她的人到来。
要么,就是这些人就是主谋,困住她利用她,真正的目标是别人。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能留在这里。
对面那男子,并没有吃饭,在缓缓喝茶,看着一卷书。
文臻想看他在看什么,也不掩饰,伸长脖子一瞅。
《石猴传奇》
文臻:“……”
还挺接地气的。
一个看西游记的绑匪,总让人感觉好像安全一点,她却没了食欲,将筷子一搁。
一个看西游记的绑匪,说明对自己做的事成竹在胸,无所畏惧。
她直觉,这是个难斗的敌人。
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山水相逢过。
这一搁,下意识看了一眼桌上菜色,她忽然觉得不对。
油爆虾、辣子鸡、辣炒肉片、蒜油鳝丝、咸肉白菜煲……
都是浓油赤酱,味道猛烈的菜。
她自从味觉受损之后,确实比较喜欢这种口味。
这是对方知道,还是巧合?
应该是巧合吧,毕竟家常菜式,本就这些做法。
她放下筷子,便有人收拾桌子,有人打水来给她洗脸洗手,丫鬟去里间铺床。又请老爷去洗漱。
文臻受到了惊吓。
干嘛,做戏还要做全套,难道夫人还要和老爷睡一床吗?
就方才吃饭那一阵,这头顶屋瓦已经被掀开三回,她算过了,林飞白护卫一批,燕绥护卫一批,她自己属下一批,齐活了。
之后就没有动静,想来找不到她一定会扩大搜索范围,不会总停留在附近。
这里离韩府其实很近,灯下黑。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疑惑,韩府,真的只是因为给世家选厨子而发达的吗?真的和世家没有更深一层的联系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爷”一身清爽地进来了。
当真洗漱过了。
文臻瞪着眼睛看他。
他进来,很随意地吹了灯,道:“夜了,夫人,歇息吧。”
……
夜了,找人的人还没停。
燕绥和林飞白在昌平城中心一座酒楼的屋脊上再次碰见,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一无所获。
燕绥原先一直在韩府附近,第一时间传令昌平城外的护卫队伍,秘密包围昌平城,务必让任何人不得出城。
然后又让中文安排一批护卫,在昌平三处城门前布防,严控所有出城的人。
他已经对赵府尊亮了身份,浑身大汗的赵府尊按照他的要求,下令城内所有的兵丁衙役俱留在原地,并控制了韩家所有人。
当晚实行宵禁,所有人等不得外出行走。
韩府灯火通明,所有人拘在一个院子里。
以韩府为中心,已经经过了一轮秘密搜查,每家每户都不会放过。
所有事情几乎都在文臻刚刚被掳就已经进行。
赵府尊战战兢兢,从知道文臻身份起就已经腿软,彷如被雷劈了一道,接着便听说文大人被掳了。
下一瞬间朝野闻风丧胆的宜王殿下,便站在了他面前。
看着殿下淡漠却又散发无穷冷意的面容,他便觉得那寒气直渗入了骨髓里。
赵府尊再三请求调动全城兵丁衙役来寻找文臻,想要将功赎罪。燕绥却没理会。甚至直接下令将赵府尊控制在县衙里,连同他所有家属亲信。并让人传令留在昌平城外队伍中的书记官,直接上书朝廷请罢赵府尊。
他不信这人,也不认为人多就好办事。
人多只会更容易浑水摸鱼。
他立在午夜风中,微微闭眼,感受风里的气息。
他在文臻身上,留了引子,他送她的所有礼物,都用师门的独特香料熏染过,平常嗅不着太浓气味,但对他来说,却像是一缕细线,始终摇曳在他的天地里。
现在这缕线,也断了。
而被掳走这一路,以文臻的手段和才智,本该留下各种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