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2页)

“这么好兴致来这儿吃饭?”

祁遇白放下刀叉,桌边这人是他们圈子里一位同行,平时来往不密,不过算是认识,便点头问好。

此人身后还有一人,身形不高,发顶微秃,看着有四十岁了。

他半隐在前面这人身后,没有开口跟祁遇白打招呼,偏偏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向对面扫了两眼,神情有些古怪。

“不打扰你跟佳人用餐,改天咱们单约。”

来人笑着朝祁遇白说了两句场面话,换来祁遇白一句不咸不淡的“好的”。

他们离开二人的视线范围走向里桌,一直没说话的方绮然忽然朝对面的方向不起眼地扬了扬下巴:“他们在聊你,后面那个好像很怕你。”

祁遇白拿杯的手一顿,没有立刻转头,而是把刚才看到的长相在脑海中仔细过了一遍。

认识的人?

没有印象。

怕他?

又为什么。

等等。他隐约觉得,对方的确有些眼熟。塌扁的五官配上稀疏的头发,还有躲躲闪闪的目光,总让他有种很反感的直觉。他与对方似乎有过一面之缘,至于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你整治过他?”方绮然像看笑话似的越瞧越舍不得移开眼睛,索性直接盯着那边,“他们已经连换两张桌子了,离我们越来越远,躲你呢。”

祁遇白想了半晌,“没有,我没印象。”

“看来是治过的人太多了。”方绮然冲他暧昧一笑,“迟早有人治你。”

她这番描述成功勾起了祁遇白好奇心。什么样的过节能让对方看见他就想躲,却还不敢拿到台面上来,反而自己这个当事人全无印象。

这顿饭用到尾声,祁遇白起身去洗手间。

刚走到男用洗手间门外,伴着液体撒进小便池的声音,里面传来两个男人的交谈。

“你说你这么怕他干嘛,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个声音祁遇白认得,正是那个跟他打招呼的人。

所以这个“他”自然就是自己了。换作平时他是不屑于听这种墙根的,不过今天例外,他倒想听听,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让对方害怕他成这样。

“操他妈的,太寸了,遇见谁不好偏偏遇见他!”

这个声音就更浊厚一些,听上去很有年龄感,想必是来人的同伴——那个怕他的人。

“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人家说不定早忘了,这不一两年也没来找你算账吗?”

“操,他忘了,他姘头还能忘了?真他妈的假正经,跟他睡可以,跟我睡就不行。那个姓林的小白脸现在成了明星,更得来找我算账了。我他妈还是识趣点儿,少在他们俩面前晃得好……”

姘头,姓林的。

他们在说林南,用最污脏低俗的字眼。

“嗨,你能跟人家比吗,你充其量就有个娱乐公司,人家有什么?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都比一间娱乐公司多。要我说,干脆你就硬气点儿,就说自己跟祁家人搞过同一个屁股,还能拿出去吹吹牛,总比不明不白被他弄死强。”

两人越说越起劲,整理好裤子又打开水龙头洗手,水流声夹杂着意味深长的笑声传到室外,被离门框不到半米的祁遇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没进去打断,是因为这一刻他的思维神经仍旧是断开的。的确是有那么几点线索,但还差一点才够到真相。

几乎就差一点,就像他年少时站在院中的枣树下摘枣,踮起脚伸长手臂,只差一点就能够到自己想要的。

“我他妈可不敢,老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拼出点儿名堂,为个卖屁股的栽跟头不值当。”

另一人哈哈一笑:“那你今后记得继续夹起尾巴做人,噢不!是收起你的小皮绳做人!”

皮绳。

一听到这个字眼,祁遇白整个人顷刻间如过电般惊醒。

一个普通人的一生当中见到皮绳的概率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例外。

只见过一次,所以印象深刻,所以即便他记不得车门开启时车内那两张脸,也还记得后座的青年两只手腕上死死绑着的皮绳。

一圈又一圈,殷红的血从白嫩的皮肤里渗出来,皮开肉绽,其形可怖,恐惧无所遁形。

画面在这一秒重新变得鲜活无比,将祁遇白的冷静彻底击穿。

咣当一声!

皮鞋的橡胶底像要将门踢垮一样踹到卫生间的门上,金属制的门把手向后用力撞向墙面又猛得回弹,似乎引得墙体都微微震颤。

洗手池边的中年男人未及反应,头就被一对手掌狠狠按进了面盆,脸庞向下贴着残留水渍的瓷面。

“操!谁呀!!”

他只隔了一秒就开始拼命挣扎,脑袋使尽全力向上却动弹不得。

另一人一见是祁遇白,双眼顿时睁大,脸色发白地喊:“祁总、祁总!!”两只手想救人又有些不敢,悬在半空无措地摆动。

“祁总!这是怎么了?!误会、误会!有话好好说!”

“祁……祁总?!”头在面盆中的那位登时面色大变。

又是咣一声闷响,祁遇白右手拿住他的脖颈,用力一抬又狠狠向下一撞,头骨与磁砖面瞬间磕碰出声,成功引得手下的人一声巨大的痛呼。

“我操!祁总手下留情祁总,你下这么重的手会死人的!”旁观的人再也按捺不住,壮着胆子按住了祁遇白的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说。”祁遇白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如同从地狱中发出的一般,“把你们刚才聊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任何细节都不许漏。”

“操你妈轻点儿!!”他掌下的人怒吼,口中不住发出“嘶”声。

祁遇白的耐心像烟头一样飞速燃尽,手脚并用卡得对方毫无还手的余地,抓起他的头发又是重重一下:“快点儿说!”

“好好好,我们说,我们说……”

另外一人在跟前就差跪下了,两手不住安抚似的下压,终于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其实我也是刚刚听他说的,就是一年多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