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凤生-拾捌(第2/3页)

择儿心慌极了,正想跑出去时,就听到南栖说了一句:“澜儿想回到你身边,我便送回来了。我不是一个好爹爹,对澜儿对择儿,都不是……”

对择儿,他粗心大意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对澜儿,他没有给予他一个健康的身体。

这话的本意是在自责,但在年幼的择儿耳中,便成了一句提醒。

父君和爹爹还未和好,只是嘉澜想回来了。而父君对嘉澜的态度比起对他的更为亲近,难不成是嘉澜骗了他?

择儿难过地趴在窗户这处,瞧着苍玦对南栖说道:“等我片刻。”话罢,他抱着嘉澜靠近了厢房。择儿见此,急忙跑回床榻上,一股脑地躲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装睡。

而在外的苍玦没走两步,便回身突然再次握住了南栖的手,拉着他一同走向正居的厢房。

南栖不知所措道:“你做什么?”

“怕你跑了。”苍玦直白地丢下一句,使得南栖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南栖甚至有些恼羞成怒:“……我不会跑!”

苍玦不听。

他们一同将嘉澜放到了择儿睡着的床榻上,南栖见到“熟睡”的择儿,心情越发低落。他上前,替择儿盖好了乱糟糟的被子。他怕吵醒择儿,也怕择儿会说出不想同他回去的话来,便小心地站到了一旁。

是他先伤了择儿的心,南栖万分内疚。

苍玦轻声叮嘱嘉澜:“父君和爹爹有话要说,你在这处乖乖待着。”

嘉澜乖巧地点头,径自躺到择儿身边,小手还搭过去抱住了择儿的一只胳膊,和哥哥十分亲热的模样。

待苍玦和南栖一出去,嘉澜便说话了:“哥哥,你是不是在装睡?我看到你动了。”

“睡着就不可以动吗?”择儿侧过身。

嘉澜便像小狗一样地贴上去,软乎乎地靠着择儿,天真道:“那澜儿也一起装睡。”

择儿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哥哥……”

“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和我说好了的!我不同你玩了!”择儿不解气,又加上一句,“我再也不同你玩了!”

嘉澜被他吓住了,傻傻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大,并未惊扰到在外院的苍玦与南栖。

两人面对面站着,就站在阿雀当年种的果树下。如今这果树硕果累累,当年细心照顾它的少女却已逝去多年。

“择儿夜里容易踹被子,你不能让他一个人睡。以前总有几只人参精陪着他,你若是方便,也寻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陪同他。”南栖站在一处阴影里,略显拘谨。

琅奕阁的正居上方,今夜不知怎的,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还有,澜儿已经分化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凤火,每当入夜就会难受。但经过我这几日的调息,已经改善许多。”南栖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姿态,“之后,我也许要时常来琅奕阁打扰,但你放心,我会控制在两日一次,不会让龙族的人察觉。”

苍玦看着低落的南栖,想要抱着他,但忍住了:“还有什么?”

南栖听此,生出了一些希望:“还有便是,若你能帮我劝劝择儿和澜儿,让他们随我回去……”

“我不会劝。”

南栖心里凉了半截,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不能勉强孩子随他回去,是他自己没有做好一个爹爹该做的事情。眼下,他只能接受如今的状况,妥协道:“好。”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主动来寻我。”结果冷不丁,苍玦就抛来这一句。

南栖愕然,心中突然有一股火气:“你……”

“还有呢,还有什么?”苍玦却打断他,“你应是有很多事情要问我。”

我也有很多要与你说。

但南栖只是苦笑了一下:“已经不必问了。”

他都明白了。

可苍玦却不依不饶道:“当年我犯下大错,差点害死我们的孩子,也差点害死你。是我不信你,对溯玖深有偏见,也是我固执……”

若他当时能够放下偏见,去见溯玖一面,南栖便不会吃这么多苦。

寒冬夜雨,剥腹生子,是南栖拼死护住了他要杀死的孩子。

也因此,一朝涅槃,竟是昏迷八年之久。

涅槃乃凤凰重生,大胜光景,若非重伤,何须昏迷八年?

苍玦终于伸手,抚上南栖的面庞,却发现他的泪水冰凉,没了往前的温度:“我不知道该如何寻求你的谅解,但我知道,失去你的这些年里,我生不如死,亦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抑或是,我从未觉得自己活着。”

如今,他不想再死第二次。

他若要不痛,唯有南栖回到他的身边。

“南栖,回到我身边……”

“苍玦。”南栖打断他,“其实当年的种种误会,在看到嘉澜后,我都一点一点地想清楚,想明白了。真是当局者迷……而当年最为伤我的一句,便是你说的‘错生’。可我知道,那也是你骗我的。我因阿雀的死,一遍遍地自责失心,记忆的恢复也令我像个疯子一样患得患失。你不信我,不愿去找溯玖哥哥核实真相,其实再正常不过。”

说到底,苍玦也只是想保住他的性命罢了。

南栖当初心伤意绝过,今次却已经只剩下惋惜。

因为这份不信任而产生的罪孽,已经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鸿沟。

修补是难,万苦是真。

苍玦心跳如擂鼓,他将南栖困在他的一方天地中:“你都明白,为什么不回来寻我?你知不知道……我心中有多么痛苦。我连每一日见澜儿一面都做不到,他太像你了。我虽为战神,却因此胆怯至极,做不了一个好父君。”

明明这个孩子是当初你唯一“留”给我的念想。

南栖听此言语,怔怔片刻,他从不见苍玦这般示弱,但物是人非,南栖苦笑着对苍玦道:“苍玦,我已经不是那只被你留在后院,日日不得见人的麻雀了。今朝我是凤族太子,你是龙族皇子。”

“我知道。”

“他日待我族拿回领地,我便要继承凤族,成为新的凤王。”

“此事我自然知道!”

“你既知道,那你也该明白我为何迟迟不来见你,却又不得不见你。”

龙族占着凤族领土三百余年,今次要还,便是辱族之举。两族关系紧张,南栖继承凤君之位后,无数拜帖递来婆娑河,唯独没有龙族的。龙族是什么意思,南栖不是不知。

苍玦今次又被族中长老为难,南栖怎么能够再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地站到苍玦身边去。他若这样做了,便是辜负了凤族,也是将苍玦置于一个左右为难的位置。

除非——

南栖闭眼,再睁开时,声音冷静:“除非,你愿意帮我,将领地归还于我凤族。这样,两族之间的关系,才能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