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3页)

“不,不是跟那个姓谭的结婚。”不多久,周晋珩再次开口,“这戒指我别有用处。”

易晖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也不想听下去。他像一个误入婚礼现场的第三者,仓皇逃窜时不慎碰到竖在门口的花瓶,他急急伸手去扶,花瓶是扶稳了,手中的东西没拿住,“啪”地掉在地上。

里面的人闻声掀开门帘出来,易晖捡起倒翻在地上的保温袋,直起腰时撞上并排而立的两人探究的视线,没来得及观察别的,脑海中唯一生出的念头便是——这两人很相配。

比周晋珩矮一些的那个青年清秀儒雅,一身裁剪妥帖的西装衬得他身长玉立,与高大英俊的周晋珩站在一处,真像来订婚戒的一对佳偶。

不,不是像,根本就是一对新婚佳偶。

易晖忽而觉得自己刚才的惊讶十分多余。

有什么好稀奇的呢?自己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俩在一起了。

周晋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易晖。

他早早地从江一芒口中得知易晖要来S市,左等右等不见易晖跟哆啦哼哼说这事,干脆顺水推舟,存着看看小傻子要干什么的心思不点破。

谁知易晖会照着寄东西的地址找到这里,算算时间应该是下了高铁就直接过来了。周晋珩无比庆幸哪怕他戴了口罩,自己还是能将他一眼认出来。

易晖捡起东西就跑,周晋珩二话不说追上去,小傻子抱着东西跑得跌跌撞撞,走到门口险些撞到人。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生怕他不看路摔倒,周晋珩大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晖晖,是我,你先别跑。”

易晖哪能听他的,被抓住跑不了,就拧着脖子不回头看他,抗拒的姿态一目了然。

周晋珩心中一痛,这阵子跟他在网上聊得开心,他差点忘了脱掉哆啦哼哼那层皮,小傻子有多讨厌自己。

看小傻子只顾着逃跑,并没有质问,大约是把他当成顾客了,周晋珩松一口气的同时解释道:“我和他刚好在这里遇见,戒指不是给他的,是给……”

话没说完,一直闷声不语的易晖突然打断他的话:“关我什么事?”

周晋珩愣了下,没出口的话消失在喉咙口。

易晖终于扭过头来,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声音也是冷的:“你的戒指要给谁,关我什么事?”

(下)

这家店珠宝店在S市极负盛名,易晖其实早有耳闻。他不仅知道这家店,曾经还想过来这里定制婚戒。

虽然最终没有订成,因为戒指对方已经准备了,中规中矩的普通款,说走个形式而已,用不着花那么多心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易晖这晚梦到了那枚戒指,醒来时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什么都没摸到,惊惶之后便是心凉,不禁扯开嘴角自嘲了一番。

今天是个大晴天,拿了获奖证书的易晖回到酒店,收拾为数不多的行李准备离开。临行前,再三犹豫,还是把那摔得灰扑扑的保温袋带上了。

下午酒店前台没什么人,办完退房,易晖把证件收拾回书包里,背上往外走,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让他空荡荡的心里升起些许落寞。

这里是他的家乡,却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不是他不想回,而是不敢。是他放弃了易晖的身份,甘心顶替了别人的姓名,他还有什么资格回去?

更何况那个从前被他看做家的地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连那只从未能戴出去见光的婚戒也留在了那里,他已经跟那个家再无关系。

为了省钱,易晖住的酒店位置较偏僻,离地铁站有段距离。

行至酒店门口,他蹲身检查了一下鞋带,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后,推开门出去,没走两步,看见一辆红色轿车停在面前。

起先还摸不着头脑,司机下车时举起写着 “小晖侠先生专车”的牌子时,易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唇角向上弯起,笑意爬上眼角眉梢。

会这么称呼他的只有哆啦哼哼了。

昨天原本想给哆啦哼哼一个惊喜,谁知扑了个空。等易晖回到酒店,哆啦哼哼才回复:你来找我了吗?临时出个短差,现在人在外地,抱歉。

本就是因为自己没事先打招呼,易晖哪会怪他。不过虽然不怪他,佯装生气还是很有必要的:你是故意的吧,知道我要来立马出差?

那头的人似乎有点慌:不是,真的不是,我怎么会故意躲你呢?真的不知道你会来。

想到昨晚上哆啦哼哼急得恨不能现在就赶回来的样子,坐在车上的易晖又想笑。眼看车子驶上高架,一路驶向他不熟悉的方向,他不仅不害怕,还有心情跟司机先生聊天:“师傅您这车租一天多少钱啊?”

司机答道:“免费。”

这惊喜可比自己安排的别出心裁多了,易晖更觉有趣:“那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司机也在后视镜里冲他微笑:“到了就知道。”

凭着对哆啦哼哼的绝对信任,易晖放心地歪在车后座睡了过去。

大约两个小时后,被司机礼貌地唤醒:“先生,我们到了。”

揉着眼睛走下车时天色已经快黑了,易晖发现自己身处的一片空旷的平地,凉风吹来,他缩了缩脖子,扭头一看,司机已经把车挪到百来米外的墙根下,似是不想打扰他。

易晖哭笑不得地拿起手机发语音:“你不会真的从外地赶回来了吧?”

哆啦哼哼回复很快:不是,有东西要给你看。

易晖再次环顾四周,渐暗的天色让周遭能见度变得很低,他想不通这地方有什么可看的:“你不会是准备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吧?”

哆啦哼哼:不吓人。

易晖将信将疑:“我胆子很小的啊,你别……”

说到一半,手机震动了下,这回更简洁,只发来两个字——抬头,易晖接受到指令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天,就在此刻,“砰”的一声,一朵璀璨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

这一声仿佛是冲锋号,又像个引子,还没等易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刺目火星接连不断地腾空而起,逐一在头顶盛放,连成一片绚烂星河,将原本即将陷入黑暗的天际彻底照亮。

也照亮了易晖的眼睛。

漆黑瞳孔中映着瞬息万变的火光,易晖仿佛被吓傻了,不会动了,仰着脖子呆呆地看。直到眼睛酸了,耳膜震得嗡嗡作响,才举起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上,嘴巴对着话筒机械地开合:“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放烟花啊。”

哆啦哼哼:向你赔罪。

即便对方说得坦然,易晖还是觉得这阵仗太过浩大,他承受不起。

奈何那烟花盛宴还在继续,压根没有停歇的意思,作为唯一的观众,易晖一秒都不想错过。哆啦哼哼叫他坐着慢慢看,他便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把拎了一路的保温袋贴在胸口抱着,像在借这股压力缓解由于紧张过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