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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给你讲过的,”她开始说道,“这帮家伙全都是流氓。当然了,这种事早晚有一天会发生的,那就是一个姑娘还会再次拎起自己的皮箱,你明白我说的这种情景吗……”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说。

“我在说什么?怎么,你在听吗,我在向你解释呀,为什么你不听呢……”

我没有回答,不过我想去摸她的胳膊。她在往后退。

“你要理解我,”她说,“我不只是期待着一个人跟我做爱……”

“我知道。”我回答。

她叹息着,一只手伸进她的头发里,然后向窗外望去。窗外一片寂静,只有一些木板屋沐浴在阳光下,道路穿过乡村一直向前延伸,直抵远处的山岗。

“我在那个夜总会已经待了一年。”她低声说。

她目光呆滞,双手并拢放在两腿之间。她的肩膀耸起来,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疲惫。我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我只知道她的笑颜,觉得她身上蕴藏着一股能经得起任何考验的力量,我思忖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年了,”她接着说,“上帝赐予的每一天,这个坏蛋都在贪婪地看着我,他的老婆从早到晚不停地嚷嚷,把我们的耳朵都快震聋了。我忙活了一年,不知道伺候过多少顾客,我收拾完桌子,接着打扫餐厅,最后竟会是这种结局。就因为老板把手伸到我的大腿上,一切又重新回到起点。只剩下我和这两只手提箱……我身上的钱还能撑几天,或者去买张火车票。”

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现在她笑了,我又认出了她。

“你不知道最糟糕的是,”她说,“我甚至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当我匆忙地收拾东西时,其他的姑娘们都瞪大了眼睛瞧着我。‘这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我对她们说,‘我决不能忍受再见到这副流氓的嘴脸了!’”

我打开一罐啤酒放在桌边上。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你做得很对,”我说,“我百分之百地赞成。”

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向我眨动着,我感觉她又恢复了活力,腰板突然又挺直了,她的一头长发在桌子上飘来飘去。

“没错,这家伙满脑子里想的是,我只属于他一个人,你知道这种人吧……”

“是的,是的,我当然知道,相信我。”

“嘿……我想这种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变得彻底疯狂。”

“你这样认为吗?”

“没错,确实如此。”

我们收拾好桌子上的杯盘,然后我拎起两只手提箱,把它们提到屋里去。她已经在忙着刷洗餐具了,我擦去溅到她脸上的水珠,这让我联想起一种很奇特的花,它长着半透明的触角,花心是淡紫色的,我不知道别的姑娘穿上这种颜色的超短裙,是否也会感到很惬意。我把手提箱扔在床上。

“喂,”我说,“从某种意义上,这对我们来说,更是一件好事……”

“你这样认为?”

“是的,通常我讨厌别人来,但是你能来住我这儿,我很高兴。”

次日清晨,她起得比我早。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别人共进早餐了。我忘记有多久了,更想不起感觉是怎样的。我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地穿上衣服,当我从她身后经过时,在她的脖子上吻了一下,然后我坐在了桌前。她挥舞着餐刀往面包上涂果酱,那面包大得像滑水板一样,眼睛不停地转动着,我忍不住笑起来,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好吧,我尽快把手里的活儿干完,”我说,“我要去城里跑一趟,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她往木板屋里扫了一眼,摇了摇头说:

“不,不,我必须把这儿重新收拾一下。嗯,最好是这样……”

于是我让她留下了,接着我从车库里开出一辆小型卡车。然后我把车子停在接待室前面。乔治在椅子上几乎要睡着了,他的肚子上盖着一张报纸。我从他的身后经过,接着扛起一包衣服。

“噢,是你吗?”他说。

他搬起一包衣服,打着呵欠跟我出来了。我们把衣服扔在卡车上,然后又去搬其他的。

“昨天我又见到那个姑娘了。”他说。

我没有吭声,手里拖着一包衣服。

“我想她是来找你的,嗯,难道不是找你吗……”

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太阳开始炙烤着大地。

“是一个身穿淡紫色短裙,有一头乌黑长发的姑娘。”他补充说。

就在这时,贝蒂走出木板屋,朝这边跑过来。我们看着她。

“你想说的是像这样一个姑娘吗?”我问。

“噢,简直太迷人了!”他说。

“你说得没错。她要找的人就是我。”

接着,我为他们做了介绍,当老家伙向贝蒂大献殷勤的时候,我从办公室拿来一份购物清单。把它折叠了一下,塞进上衣口袋里,然后转身面对着汽车,点了今天第一支香烟。贝蒂正坐在乘客的座位上,透过车窗与乔治交谈着。我溜达了一圈儿,然后钻到方向盘后面。

“我考虑了一下,”她说,“还是决定出去散散心……”

我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发动了汽车。想把快乐的气氛延续下去,她递给我一块薄荷口香糖,接着把糖纸扔到地上。一路上她始终偎依在我的身旁,我根本无需去翻阅《易经》,就能预感到一切都很顺利。

我们先把衣服卸下来,接着我拿着购物清单走进对面的杂货店里。老板正在店里忙着到处贴价签呢,我把清单塞进他的口袋。

“先忙你的事吧,”我说,“我等会儿再来拿,别忘了我的酒……”

他立刻站起来,脑袋不小心撞在一排货架上。这家伙的脸平时就够难看的了,现在又皱起了眉头。

“我们说好半个月一瓶的,可不是每个星期一瓶啊。”他说。

“没错,但是我不得不找个合伙人,现在我要把他考虑进去。”

“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们之间的承诺没什么变化。如果你变得聪明一点儿的话,我会继续在你店里买东西。”

“上帝啊,每周一瓶酒,这可太难了……”

“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只会碰上好事吗?”

就在这时,他发现贝蒂坐在卡车上等着我,穿着白色的小背心,她的耳环非常别致,光芒四射。老板晃动着脑袋,竭力地在我面前卖弄了几秒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不过有些家伙总比别人运气好。”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理屈词穷了。于是我赶快撇开了他,重新回到车上。

“好吧,我们还有点儿时间呢,”我说,“你想去吃个冰激凌吗……?”

“噢,圣母马利亚,我当然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