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第2/2页)

坐在我旁边的薛,戴着连接至同一条铁链的手铐和脚镣。“感谢起草《宪法》的祖先,这个国家的每个人都有行使自身宗教的自由,即使是新罕布什尔州的死囚也一样。国会甚至曾通过一条相关法令,宗教用地和收容人员法,保证每一位受刑人在不妨碍监狱他人的安全,不影响监狱的运作之下,有权崇拜任何他喜欢的信仰。然而,薛·布尔能行使自身宗教的宪法权利,却被新罕布什尔州否决。”

我抬头看看法官。“薛·布尔能,不是穆斯林或现世人道主义者。他的信仰体系不是你脑中能条列出来的世界性信仰。这组信仰体系包括了对薛而言的救赎,取决于他是否能在被处决之后,把心脏捐给受害人的妹妹……假设,本州采用毒药注射作为行刑方法,那这个心愿将不可能实现。”

我往前走:“薛·布尔能是因本州有史以来最令人发指的罪案而被判刑的。他针对判决的上诉都被驳回,但他今天并不是对此提出异议,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他所要求的,只是这个国家的法律被正视,让每个人无论何地、何时、何种情况下,都有权行使宗教自由的权利。若本州同意改为绞刑,并施行捐赠器官的措施,其他受刑人的安全也不会被妨碍,监狱的运作更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这能为薛·布尔能的人生带来意义重大的结局,他能拯救一个小女孩的生命,并在此过程中拯救自己的灵魂。”

我走回位置坐下来,瞥了薛一眼。他前方有一本便条纸。他在上方涂鸦,画下一名海盗,肩膀上站着一只鹦鹉。

被告席一方,戈登·葛林雷夫坐在新罕布什尔州惩治理事长身旁。他是一个发色和肤色都像红萝卜的男人。葛林雷夫用铅笔在桌上敲两下。“布鲁女士提到了这个国家的先父。托马斯·杰斐逊曾在1789年的一封信中提到:‘要创造一堵政教分离的墙。’他解释了《合众国宪法》修正案的第一条,尤其是关于宗教的条款。他的话已被最高法院使用过很多次了。自1971年起,最高法院开始采用莱蒙试验,说明一条不违宪的法律,必须拥有世俗的理由,并且不妨碍也不促进某宗教,也不会助长政府和宗教的关联性。最后一点颇富兴味,布鲁女士推崇这个国家的先父和其崇高的政教分离政策……然而,却同时要求在庭上将两者结合。”

他起身向前走。“如果您把她的要求当真,”葛林雷夫说,“您将发现,她真正要求的是通过宗教相关的法律漏洞,来粉饰拥有合法约束力的判决。那会发生什么?一位被判刑的毒贩要求推翻判决,因为海洛因帮助他达到涅槃?如果一个杀人犯坚持囚室的门该面向麦加圣地呢?”葛林雷夫摇头,“美国民权自由联盟之所以会提出这纸诉状,并不是因为它明确且棘手,而是为了炒作本州六十九年来的第一次死刑。”他以双手挥向聚集在场的听众,“而你们,正是此事件不断发酵的最好证明。”

葛林雷夫瞥了薛一眼。“没有人看轻死刑,更别说新罕布什尔州惩治委员会的全员。薛·布尔能一案的判决,是以毒药注射方式执行的死刑。本州准备如此实践,也包含了所有相关单位的尊严和敬意。

“让我们看看事实。无论布鲁女士说了什么,今天并没有一个有组织的宗教提出以捐赠器官来延续死后的生命。根据报告,薛·布尔能在寄养家庭长大,并非在某种宗教的熏陶下成长,不能说是环境造就了他器官捐赠的意念。如果他宣称改信了某个以器官捐赠为教条的宗教,那我能在法庭上大声宣布,这肯定是胡言乱语。”葛林雷夫摊开双手,“法官,我们知道您会仔细聆听证言,然而,惩治委员会的存在,并不是用来顺从某个一时兴起而走过这扇门的被误导的受刑人,尤其是那个犯下野兽行径,杀害两位新罕布什尔州市民——一个孩子和一个警察的凶手。别让布鲁女士和美国民权自由联盟把一桩大事变成一场闹剧。请允许本州以尽可能文明和专业的方法,执行之前由法庭宣判的刑罚。”

我瞄向薛。他在便条纸上加上自己名字的缩写,和澳大利亚摇滚乐团AC/DC的标志。

法官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看看我。“布鲁女士,”他说,“你可以传唤第一位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