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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他一整天都躺在床上。”
“我知道。”
“什么?”
“他就是那样,一直躺在床上。我估计,他一句话都不说吧。”
“有时候他很健谈,但是,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一句话都不说。”
“是的,他就好像陷入了某种昏迷状态。”
“对,你说得很正确。”
“他就好像用开关把自己给关闭了。”
“昨天,他照料小牛犊,还给父亲的旧自行车换了个新挡泥板。”
“不错。”
“但是,他拒绝清扫驴棚。”
“是吗?”
“是的。他说他绝对不愿意跟驴子打交道。”
“这一点,我能理解。”
“可我无法理解。所有的人都很喜欢我的驴子。”
“他怕驴子。”
“天哪,那是为什么啊?在驴棚里,隔壁那两个小孩子都敢躺在驴子的身子底下。”
“亨克小时候曾经被驴子踢过一脚。”
“怎么可能!”
“是真的。维恩给两个女儿买了头小品种驴子,我们总是把驴子拴在猪圈之间的那块草地上。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一次,亨克在驴子的周围爬来爬去,驴子就突然狠狠踢了他一脚。踢中了脑袋的一边,为此,他还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
“他头上的伤疤就是这么来的?”
“是的。他那时四五岁的样子。”
“那头驴子呢?”
“第二天就卖掉了。‘把它宰了再煮个稀巴烂。’维恩对买驴子的那个人说。”丽特停顿了片刻。“他现在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出门了,在屋后。”我也停顿了片刻。“他跟我要钱。”
“要什么钱?”
“劳动报酬。”
“你知道的,这一点我可从来没有想到。”
“我也没有想到。”
“你一分钱都别给他。”
“为什么不给?他确实在干活,不是吗?”
“他是在干活,但是你供他吃,供他住。何况,你的钱也不多,是吧?”
“丽特,我这辈子几乎还没花过什么钱,我父亲也一样。”
“有时候,你也可以叫他做顿饭。”
“是吗?”
“他的饭做得很不错的。说实话,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看样子,他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只是有点不好对付。”
“是的,他确实不太好对付。他……是不是有点好斗?”
“好斗?绝对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说?”
“没什么。等他安顿下来之后,需不需要我过来?我可以帮着干一些该由女人来干的家务活。做做饭,洗洗衣服……”
应该马上结束这次通话了。我尽可能断然地说了句“不必,我们能行。”有那么一会儿,我心神不安地盯着墙纸。
“那我下个星期再打电话。”
“好吧。”
“再见,赫尔默。”
“再见,丽特。”我挂断了电话。
我曾经去过一次海洛(1),去过一次圣母玛利亚大教堂。可以说,母亲周身没有一根骨头是信天主教的,但她很想去那里看一看。于是,大约二十年前,在五月的某一个周日,我开车送她去了一趟。迎面的墙上写着几个大字:“通过圣母玛利亚到达耶稣基督那里”(我想,那应该是摩西律法)。我怎么会突然间想起这件事?丽特让我感到心烦意乱。我不再盯着墙纸看。我走进厨房。现在是二月,外面有冰雹、冻雨,还有一点点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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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海洛(Heiloo),荷兰一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