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四 世界(第8/9页)

“好小子,你可得小心点!要是时间稍微长一点,手下可就死人了。要练快,运用自如不简单,不过一旦顶上,对面就破不开了——除非他是日本武术的行家。”

这时,两人都抬起头,看着匆忙跑来的售票员老马吉雷。

“条,条,条……子!”他低着身子从两人身边跑过,又往霍特里那边去,霍特正站在电椅女孩的舞台上。

普拉斯基笑得更开了,每次有麻烦都是这样。“条子,孩子,警察。放松点,没事的。霍特里可有的谈了,证明他钱不白拿的时候到了。我一直就琢磨,他们总有一天会过来捣乱。”

“咱们会怎么样?”斯坦现在嘴唇发干。

“没事,孩子,大家脑子清楚点就好。别跟警察争辩,给封口费。客客气气,一直说‘是,是’,然后把封口费递上。斯坦,戏团的门道你要学的还多呢。”

入口处传来一声哨响。斯坦的头转了过去。

一名高大的白发男子站在门口,牛仔布衬衫上别着徽章,帽子后戴,双手大拇指插在松松垮垮的腰带里,腰带一侧皮套里装着一把沉重的转轮手枪。霍特里对着莫莉舞台下面的观众,咧嘴大声说道:

“乡亲们,本次表演到此结束。你们可能都有点儿口渴了吧,来杯冷饮怎么样?中央过道正对面就有个冷饮亭,苏打汽水管够。今天的节目就这些啦,请明晚再来,我们还准备了精彩特别节目——今晚看不到的哟。”

观众听话地从大帐鱼贯而出,霍特里则朝警察走去。“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长官?我叫霍特里,是这家戏团的老板。您随便走,随便看,绝对配合。我们这没有色情表演,也不搞赌博。”

老人没有光彩、也不转动的小眼睛落在霍特里身上,就好像看小屋角落的蜘蛛一样。“站着别动。”

“你是老板。”

老人扫视了一番“一毛秀”的帐篷,指着怪人待的地方。“那里面是什么?”

“耍蛇的,”霍特里随意答道,“想看看?”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我听说,你这里有虐待动物的非法低俗表演。我今晚接到的报案。”

戏团老板拿出一包烟草和纸开始卷,左手一绕就成了。他用舌头舔着纸,又点了根火柴。“要不要赏光看看我们的全套节目,长官?我们很高兴——”

警察的大嘴合上了。“警长派我来把你这封了,还让我看情况抓人。我准备抓你,还有——”他环视了一圈演员:布鲁诺呆呆地披着蓝袍子;乔·普拉斯基微笑着准备要卖的玩意;斯坦拿着五十美分硬币,一会儿弄没,一会儿弄出来;莫莉还坐在电椅上,紧身胸衣上的金属片随着胸脯起伏而忽明忽暗。她紧张地微笑着。“我还要抓那个女的——穿着暴露。本市可都是正派女人,家里有女儿的,正长大呢。这种暴露的女人可不能抛头露面。其他人原地待命。好了,你们俩,跟我走一趟。先给那女孩披件衣服。她现在这样关起来可不成。”

斯坦注意到,警官下巴上的胡子是白的——就像死人身上的白色菌丝一样,斯坦冒出了这个疯狂的念头。莫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霍特里清了清嗓子,做了个深呼吸。“你看,长官,这个女孩没什么好指责的。这是演出服,她的节目要手持电线,普通的衣服会着火的,还有……”

警官伸出一只手,抓住霍特里的衬衫。“闭嘴。别想给我塞钱。我不是你们肮脏的北方警察,礼拜天去亲牧师的脚指头,剩下的六天尽忙着拿脏钱。我在教堂里是干助祭的,我的职责是确保一方安宁,把这些耶洗别[7]全都关起来也不怕。”

他的小眼睛盯着莫莉光着的大腿,又往上看了一眼肩膀和乳沟。老人的目光火辣辣的,松弛的嘴巴也咧到了最大。他注意到,电椅女孩舞台旁边有一个潇洒的男青年,头发是黄色的,跟女孩说了几句话。她点了点头,马上把注意力转回到警官身上。

警长拽着霍特里一块走了过去。“小姐,别跟他说了。”他又朝莫莉伸出了一只指节发红的手。斯坦正在舞台的另一边,摸索着开关。一时电光火石,噼里啪啦:莫莉的黑色头发竖立起来,就像脑袋后面生出了光环。她把手指尖碰在一起,手指之间跳跃着蓝色的火花。女孩把手伸向呆若木鸡的警官,火花一下子传了过去。他大喊一声,连连后退,放开了霍特里。静电发生器停了下来,一个人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那名黄头发的年轻人。

“警长,你明白原因了吧,她为什么必须穿这套金属演出服。电流会把普通织物点燃,只能穿得少一点才能避免着火。她周身游走着几千伏特的电流呢。抱歉,警长,不过你兜里好像掉了几块钱。”

警官情不自禁地往斯坦指着的地方看。他什么都没看见。斯坦伸出手,五张一元钞票依次从警长的牛仔布衬衫口袋里出现。他把钱卷好,塞到老人的手里。“再过一分钟,你的钱可就没了,警长。”

警官眼睛半闭,带着敌意和疑惑,但还是把钱揣进了衬衫口袋。

斯坦继续说:“您还给妻子买了几条丝绸手绢当礼物,我都看见了。”斯坦从警长的弹链里抽出一条浅绿色丝巾,然后又是一条紫色的。“真漂亮。您的妻子肯定喜欢。还有一条纯白的——送给您女儿。她大概有十九岁了吧,对不对,警长?”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儿?”

斯坦把丝巾团成一个球,接着不见了。他现在表情严肃,蓝色的眼睛目光冷峻。“我知道很多事情,警长。我也不清楚是怎么知道的,不过绝没有超自然的因素,我保证。我出身苏格兰家庭,苏格兰人经常有那种……那种老人口中的‘第二种视力’。”

长着粗粝红脸的白发老人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比方说,”斯坦继续说道,“我还知道您口袋里有一个小玩意,也可能是古物,将近二十年吧。大概是一枚外国硬币。”

大手朝着裤袋摸了一把。斯坦感觉心跳在加速,胜利的心跳。再来两次就能把他拿下了。

“这个幸运符您丢了好几次,但每次都失而复得。它对您意义很大,虽然您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跟您说,它片刻不能离身。”

警官的眼睛没有刚才那么锐利了。

斯坦从余光中发现,他们上面的电椅已经空了。莫莉不见了,其他人也都不见了,只有霍特里站在警官稍靠后的位置,一边点头,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魔术师说出的每个字。

“警长,这实在不关我的事,您是个有本事的人,别的什么事都难不倒您。不过,我身上的苏格兰血脉正在流淌着,它告诉我,您人生中有一件担忧的事,您觉得很难办的事。您的力量,您的勇气,您在本市的权威似乎都无可奈何。它就像水一样从您指尖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