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蒂(第2/2页)

“这些是……我的?”佐伊摸着一条配法兰绒灯笼裤的夏裙问。她放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我想,怎么解释呢?我可以说“是”,然后不再提。但是,有价签在上面,表明从来没有人穿过。

“我的爱好,”我说,“就像攒瓶子盖和运动卡。”两个女孩看着我,仿佛我刚从火星飞船里爬出来似的。“难以抗拒。”我说,“它们太可爱了。”我举起一双毛茸茸的婴儿袜证明给她们看。

“但是……”佐伊开始了,她继承了克里斯的理性,“我从来没穿过它们,”她说,“是给谁的?”她非要知道不可。我看看佐伊和杨柳,她们的眼里全是疑问。我思考着。我无法直视佐伊棕色的大眼睛,玩世不恭和强人所难同时出现在她的眼睛里。我承认是给朱丽叶的,虽然医生告诉我再也不能要孩子了,但是我一直渴望有更多的孩子,幻想着佐伊和朱丽叶和谐共处,她们在客厅的地板上一起玩拼装游戏或者小人儿玩具,我的肚子圆鼓鼓地装着另一个宝宝。我拒绝承认一个孩子给我的坏脾气和冷淡,家——我一直设想有一大堆孩子的地方——冷清,即便佐伊在,克里斯在。我的家,只有我们三个,太少了,不够好。这有一个洞,一个只能容下朱丽叶的洞,盛载着梦想、期待和一箱她有朝一日能穿在身上的衣服。

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坚信她会来的,总有那么一天。只不过那一天还没到。

但是我终止了佐伊的理性,说道:“我们看看有什么能给露比穿的,怎么样?”我们三个带着新的目的开始重新翻箱子,虽然视觉还有氛围不可思议。看见这些衣服,让我联想起我子宫里的大洞。

我们最终选定栗色的背带裤,一件白色带贝壳花边的连体服。我看着杨柳给婴儿脱衣服,然后费力地把连体服套在露比任人摆布的头上。露比嗷的一声叫出来,在地板上挣扎,双腿乱踢地反抗。杨柳的双手不知所措地移动着。她看看连体服,看看套脖子的衣服,似乎对露比的圆脑袋来说太小了,然后试着往下套,她却忘了露出鼻子以便衣服顺利地通过嘴部,以不影响婴儿的呼吸。

“我来吧,”我对杨柳说。我没想到竟然脱口而出。我感觉到佐伊的目光,但是我没看向她。我换到杨柳的位置,松开连体服的抽带,套在露比的头上,让它一下子滑落,接着系上胯部的扣子,然后扶她坐起来,系好后背的扣子。“行了。”我说。露比的手指拨弄着我脖子上的项链,她的眼神像点亮的圣诞树一样神采奕奕。“你喜欢?”我问,她明亮的大眼睛和流着口水、没有牙的大笑脸就是肯定的答复。我把我爸爸的婚戒放进她的手心,她短粗的小手指开始合拢,使劲。“这是我爸爸的。”我说着开始不停手地工作,把栗色背带裤套在连体服外面,给她乱踢腾的脚丫穿上白色的花边袜。露比欢快地尖叫,我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咯叽,咯叽,咯叽。”咕哝着那种婴儿喜欢的快速而没有意义的声音。我完全忘了佐伊和杨柳还在旁边,看着我在露比裸露的肌肤上噗噗地吹:在她的胳膊下,在她的脖子里;我忽略了我十二岁女儿脸上惊骇的表情,只顾着和婴儿唠唠叨叨地说话,那种技能,像骑自行车一样,永远不会忘。

“咯叽,咯叽,咯叽。”我说着,佐伊突然抬起腿,冷不丁地以青春期女孩特有的高频率假声说:“天哪!说够了没有。”然后跑回她的房间,砰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