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就是约翰·高尔特”(第17/27页)
“当他宣布公理是一种随意的选择,他不接受他存在的这个公理时,他就是在抹杀事实,既然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存在,要想否认的话,就别信口雌黄,闭上嘴去死好了。
“公理阐明了知识以及与该知识相关的其他进一步论断的基础,无论讲话者是否想将它阐明,它必然都已被其他所有的论述所容纳。公理是一个命题,它所表明的事实令对手们无力反驳,他们不得不承认它,即使在各种对它进行否定的企图中,也会应用到它。让拒不承认同一律的野人在表述他的理论时不要用同一的概念或者经它衍化而来的任何概念——让那些拒不承认名词存在的半人半兽试试去发明一种没有名词、形容词,或动词的语言——让拒不承认感知力存在的巫医试着不要依靠感知而证明他的理论——让拒不承认逻辑存在的害人者试着不用逻辑去证明他的话——让那些号称十五层的高楼用不着地基的侏儒试着去把他自己楼房的地基扒出来——让那些叫嚣说人的思想自由在创建工业文明后便毫无用处的吃人者从大学经济系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让他们拿起弓箭,穿起兽皮。
“你是否认为他们把你带回了黑暗时代?他们带你退回的黑暗时代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他们不仅仅要退回到尚无科学的年代,还想后退到没有语言的时期。他们是要让你失去人的思想、生活及文化赖以生存的概念:客观现实的概念。一旦你能认识到人类意识的发展历程——就会识破他们的用意。
“野人是一种还未理解到A即是A和现实的真实性的动物。他把自己的头脑禁锢在婴儿一般的水平上,仍处于初始的感官意识萌芽阶段,还分不清物体之间的区别。这个世界只有在婴儿的眼里才会是一团看不出物体的模糊闪动——当他能认出那个晃来晃去的影子是他的妈妈,她身后那团漩涡般的东西是一道帘子,开始明白这两样都是实在的、不可互相替代的东西,它们就是这个样子,就是存在着的时候,他便开始有了头脑。当他明白物体没有主观意识的时候,也就有了他自己的主观意识——这时他就成了一个人。当他明白从镜子里看到的反射不是错觉,既真实而又并非是他本人——在沙漠里看到的海市蜃楼不是错觉,令它生成的空气和光是真实的,但那并非城市,只是城市的折射影子而已——当他明白他不是被动地获得各种感觉,他无法从那些各有含意、互不相干的感觉碎片里获得知识,他的知识是将那些具体的含意通过大脑整合而成的——当他明白他的感觉不会骗他,物体不会无缘无故地活动,他的感知器官是生理构造,本身并无意志,不会去编造或篡改,它们呈现给他的是绝对的事实,但他的大脑必须学会加以理解,他的大脑必须认清感觉所带来的真相、原因和来龙去脉,必须对感知到的一切加以识别——这时,他便成了一个善于思考的科学家。
“我们完全做到了这一切;你们所选择做的是其中的一部分;野蛮人则永远不会做到。
“对野蛮人来说,世界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奇迹,各种可能都会在没有生命的物体上发生,而他则全无机会。他的世界并非未知,而是那种无理的恐怖:不可知。他相信有形的物体被赋予了一种神秘的意志,是被没有道理、不可预知的奇怪力量所推动,而他则只能像个小卒子那样,听凭一股超人力量的摆布。他相信自然被无所不能的魔鬼们所统治,现实是他们任意耍弄的玩具,他们随时可以将他碗里的饭变成蛇,将他的妻子变成甲虫,把他从来没发现过的A变成任何一种不是A的东西,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要试图去了解任何东西。他什么都指望不上,只能去幻想,他一生都在幻想,在乞求魔鬼们手下开恩,让他能实现几个幻想。一旦他们开了恩,自然会归功于他们,一旦他们没答应,便自怨自艾,用他的感激和内疚作为向他们献身的筹码,在恐惧之下向着日月风雨和任何一个将他宣布为代言人的歹徒顶礼膜拜。当然,歹徒的话莫名其妙,面具要足够吓人才可以——他的幻想、乞求、五体投地和死亡为你留下的是一个他所崇拜的人、兽、蜘蛛混合成一体的畸形怪物,这便是他对生命的看法,一个失去本来面目的世界的化身。
“你们现在的老师们心里想的和他不谋而合,他们要带给你们的正是他的这种世界。
“如果你们不知道他们怎样才能达到这样的目的,就到任何一间学校的教室里看看,你们会听到教授们正在教育你们的孩子说人什么都确定不了,人的意识完全靠不住,他掌握不了任何事实和生命存在的规律,无法了解现实中的物体。那么,他的知识和真理的标准又是什么呢?他们会回答说,只要是别人相信的。他们教导说,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知识,有的只是信仰:你相信自己的生命是一种信仰,这和别人相信他有权杀死你毫无差别;科学的公理是一种信仰,与神秘主义论者相信上天的启示毫无差别;相信发电机可以点亮电灯是一种信仰,与相信月初第一天在梯子下亲兔子脚也能点亮电灯毫无差别——真理可以任人们随心所欲,这里的人们可不包括你自己;现实是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不存在什么客观事实,只有人们的随意想象——在实验室里靠试管和分析寻求知识的人是落伍和迷信的傻瓜;真正的科学家应该到处去收集公众的看法——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制造钢铁的自私贪婪的生产者们为了获取他们的既得利益而阻碍科学的进步,你们就会知道纽约市并不存在,因为如果对全世界的所有人做一项调查的话,压倒多数的人都会说他们的信仰无法允许它的存在。
“几百年来,精神神秘主义论者一直宣称信仰高于理性,却从不敢否认理性的存在。与他们一脉相承的物质神秘主义论者则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达到了他们的梦想:他们宣称一切皆是信仰,并称之为对信仰的叛逆。为了反对那些未经证明的论断,他们宣称一切都无法被证明;为了反对超自然的知识,他们宣称没有知识;为了反抗科学这个对手,他们宣称科学是迷信;为了反抗对头脑的禁锢,他们宣称头脑压根儿就不存在。
“如果你放弃了自己的洞察力,同意将你的客观标准转变为集体的标准,然后等着让众人告诉你该如何思考,你就会在遭到你抛弃的眼前看到另一个机关在启动:你会发现你的老师们成了众人的统治者,假如你拒绝服从他们,抗议他们并不是全体人民的话,他们会回答你:‘你凭什么说我们不是?’兄弟,你怎么还在用这种老掉牙的说法?